灯火通明的大厅里,寂静的只有偶尔“噼啪”一声的蜡烛燃烧的声音和指尖敲在樱木桌上的声音。
哒……哒……
寒冷的夜里,刺骨的寒风顺着敞开的房门一点点的渗进来,鹿爷额头上密密麻麻的细汗顺着鬓角滴答滴答的掉下来,没入到深色的地摊里。
他的手指垂在身侧,不敢动一动。
他偷偷抬眼印入眼帘的是裴宴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在桌子上一下一下的敲打着。
哒……哒……
鹿爷咽了咽口水,他张张嘴,嗓子有些哑:“裴兄弟……”
“嗤,”裴宴冷哼一声,指尖停了下来,“怎么堂堂鹿爷也有怕的时候?有话说?我还以为鹿爷要在本王这耗时间等人来呢!”
他的声音淡淡的,平静的没有一点波伏起动。
偏偏在鹿爷的耳朵里听着就像是在凌迟他。
鹿爷忍不住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裴爷……我……”
“晏哥,李大夫来了。”
江北走进来,看了眼鹿爷。
“请进来。”
鹿爷战战兢兢的站到一边,留着一撮白胡子的李大夫走进来:“何丫头在哪?。”
“李大夫,内人在里间,”裴宴起身道,“有劳了。”
这时,裴宴的声音才有了一些感情,像个有灵魂的人了。
片刻之后
“何丫头受到惊吓,胎像上有些不稳,”李大夫道,“她现在需要的是静养,切记大起大落。”
裴宴冷冷的瞥了眼正想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鹿爷,转头对李大夫道:“是我的疏忽,我会解决这件事的。”
李大夫继续道:“你也不要太担心,我去给丫头开了安胎药,主要是丫头身子本来就不是太好,你可要多注意着丫头的情绪。”
裴宴点点头,面容上有些心疼。
江北看了眼鹿爷,对裴宴道:“晏哥,刚才嫂子还说一定要告他,要个说法。”
他说着还冷漠的看着在大冷天还满头大汗的鹿爷。
哼,吓不死你,小样。
裴宴慢慢道:“是该要个说法,”
鹿爷自然知道裴宴跟上头关系不一般,觉得自己再不说点什么,就真的要把自己先搭进去了:“裴兄弟,我……”
“好了,你也不必多说了,”裴宴抬手制止了他,“我知道刘统领也是奉命行事的,我也不怪你。”
奉命行事?是,得看他奉的谁的命!敢来他的地盘上找死!
“江北,安排客房让鹿爷去休息,明个再一起去见官。”
鹿爷急得慌乱的不行,但江北也不是吃素的,不顾他的混乱,直接把柳木给“请”走了。
人都走了,大厅里静的只有裴宴自己平静的呼吸声,缓慢悠长。
他按了按眼角,再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他起身回了房间,房间里只留了一盏床头灯,昏暗的烛光下,何川安静的睡颜,眉头微皱,指尖紧紧的攥着被角。
还是把她吓着了,他叹了口气,把她的手攥在手里,一只手用指腹轻轻的在她眉间慢慢的揉了揉。
………………
裴宴抿着嘴角,有耐心的轻轻的一点一点给她揉着眉,直到她慢慢放松,微皱的眉渐渐放开。
他才勾着唇,捏了捏她因为怀孕有一点胖嘟嘟的脸颊,她微微有些不耐的挥挥手把他作乱的手拍下去,嘴里还嘟囔着又睡了过去。
“呵,”
裴宴褪去外衣,掀开被子躺了下去,他刚躺下,她软软的身子就自觉的挪了过来。
自己在他怀里找了个合适舒稳的位置满足的睡着了,甚至还小小的砸吧砸吧了嘴。
裴宴搂着她软软的身子,把头放在她的头顶上,慢慢的闭上了眼,不一会儿就传来绵长的呼吸声。
但注定有人睡不好,定远国世子的包下的客栈里,同样的灯火通明,但不一样的是,空气中都弥漫着一丝的紧张的气息。
“爷,包好了。”
大夫把白纱布系牢,恭敬的鞠了个礼。
他的心腹见他裸着上身,紧闭着双眼,面色不虞,挥挥手,让大夫下去了。
她又挥挥手让侍从们都下了,才慢慢的走到世子面前,轻轻道:“爷……”
良久,她都快要以为世子睡着了,他才睁开眼:“查的怎么样了?”
心腹攥紧了手,试探着开口:“已经去查了,那人追到裴宴那里就不见了,刘鹿去查了,但目前还没有……消息。”
啪!
纪元狠狠的拍在桌子上,心腹吓的身子晃了晃。
“没消息?”他在嘴里细细咀嚼了一遍,眼神狠绝:“什么叫没消息?你知道他从书房拿走了什么吗?就是裴宴!本王肯定是裴宴!”
是裴宴,他虽然蒙着脸,但他的眼神错不了,那一双眼睛绝对错不了。
见他这样,心腹有些害怕:“爷,我们虽然知道是他,但是……我们没有……直接的证据啊!”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纪元眉皱的更深了。
纪元很少发那么大的脾气。
“爷……”
纪元没理他,直接大摇大摆的走了,不用猜都能知道他去那了,又去找他柔情蜜意的侍妾去了……
“头儿……”
一个黑衣人静悄悄的出现,她有些慌乱的擦了擦不知什么时候掉下来的眼泪。
“你来干什么?”
黑衣人不忍心道:“头儿,您若是不开心,就……”
“不开心?”她接过茬,“那又能怎样?还不是得过下去。”
她自嘲的笑了笑,随后又正来脸色:“你怎么来了?”
黑衣人见她不愿多说,也回到正题:“头儿,刘鹿被软禁在裴宴那里了。”
“你说什么?”她大惊失色,“你说,刘鹿失败了?”
刘鹿失败了就意味着裴宴这次没有了把柄,他们失败了,她怎么和纪元交代啊!
“头儿……”
“好了,我知道了,”她抬手,扶着桌子一点点的坐下,失落的道,“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黑衣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皱着眉抱拳鞠了个礼,才转身消失在黑夜里,像他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
当江北和晨曦订婚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何川正对着一堆衣服嘟着嘴。
风雅抱着一堆衣服走过来:“老板娘,您看这些怎么样?”
何川挑挑捡捡的看着,最后一件也没看上,泄了劲丧着脸:“我现在胖成这样,衣服都不好看了,我现在丑死了。”
风雅拿起一件淡红色的衣裙:“主子,这件我觉得就很好看。”
何川看过去,是一件淡红色的,她从来没穿过,因为这件衣服腰间绣了朵妖艳的牡丹,她当时不知道怎么就看上了这件。
裴宴走进来看着桌子上,床上都堆满了衣服,各种各样的款式都有。
何川穿着里衣坐在软凳上,一脸的不高兴。
风雅手里抱了一堆衣服,连她自己手里都拿着几件。
“怎么了?”
裴宴走过去,站在她身边,俯身看着她,伸手用指腹蹭了蹭她的脸。
“不好看。”何川一见到他,就撇着嘴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你看我现在是不是都变丑了?我最近总感觉我皮肤不好了,都有些粗糙了。”何川担忧道,“我脸上是不是要长雀斑了?我……”
裴宴没见过别的孕妇是什么样的,但是何川自从有孕以来,除了肚子大了,其余的都没变化,甚至连肌肤都还是如牛脂般的细腻。
“胡说些什么,”裴宴温柔道,“你现在除了这个肚子,其余的那里看出来像个孕妇,就是一个小姑娘。”
何川这才咬着唇看他:“真的吗?”
裴宴勾唇,捏捏她的脸:“真的。”然后又道,“不信你问问风雅,或者我们去问问李大夫,李大夫见过的孕妇多,他的话你总信吧。”
风雅感叹着老板和老板娘的感情可真好。
她笑着:“是啊,老板娘,我以前见过的孕妇,就没见过比您状态更好的了,你那有什么变化,都是你心里的潜意识的干扰,你现在好着呢。”
建建也跟着附和着点头。
何川这才算有些好转,手下挑拨着几件衣服,但是还是兴致缺缺的。
裴宴见她兴趣不高,想了想:“要不,你先穿件衣服,我让做衣服的来给你量一下,我们做一些好看的,”
“然后我陪你去街上铺子里逛逛,看有没有喜欢的。”
虽然裴宴不太喜欢去铺子里买,但是定做的,就算紧赶慢赶也得两天才能送来。
她现在就有些闷闷不乐,再等两天的话,怕她更不开心。
果然何川一听,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你陪我去逛街?”
连声音都扬高了许多,裴宴笑着点点头。
“好啊!”
裴宴捏捏她的手:“去换衣服吧。”
何川点点头,自己拿了件衣服进去换衣服去了。
裴宴站起来,温和的笑着。
江北站在他身后,欲言又止的犹豫着开口:“晏哥,一会儿我们还要去……”
“不去了,”裴宴思忖着压低了声音开口,“你去告诉他,让他死了这份心思,还有告诉他,刘鹿这份礼我收下了。”
“可……”
江北还想再说话,但是见他已经下了决心,知道自己再劝也白搭。
这纪元真得是一天不作死就不会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想要他们为他所用,真是痴人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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