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远捻了捻胡须,脸色并不好看,“听闻已经在路上了,不过是太子的人马运送的,能否安全到达尚不可知。若是平安顺利,三日后便可来了。”
荷麻草毕竟是植物,总有吃光的一日,听见还有三日便有余粮送来,杜漓月松了一口气,脸色都缓和不少。
夜幕挂着几颗零散的星星,静谧的宫殿中,皇帝紧闭的双眼忽然剧烈抖动起来,他脸上做出了似哭似笑的表情,眼角也流下了一行清泪,浑身不断的颤抖着,猛地伸出一双苍老的双手,好像在抓取着什么。
在一旁守夜的太监吓了一跳,伏到床边小声的叫道:“皇上,您怎么了?”
皇帝只是呜呜的哭着,半晌才含糊的说道:“昌乐,是父皇对不住你,父皇没有为你手刃仇人……”
太监瞳孔一缩,寒毛直竖,昌乐不就是前段日子在恒王府遇害的公主殿下?他打着哆嗦冲出了大殿,找到了御前太监,几人匆匆的将皇帝唤醒。只见皇帝还陷在噩梦之中没有清醒,挂着泪珠的双眼一片迷茫。
“朕这是怎么了?”皇帝虚弱的问道。
御前太监叹了口气,为他擦了擦泪,“皇上是不是想念昌乐公主了,梦中一直在喊着公主的名字。”
皇帝这才想起刚才在梦里看见的一切,他心头猛地一痛,好似被人活生生的剜去了一块肉,“朕的昌乐是来找朕了,世道不公,那害死昌乐的奸人,至今还没有找出来!”
“皇上不是一直怀疑恒王吗?”御前太监小心翼翼的问道。
“萧珏?”皇帝冷哼,“他所说的不无道理,昌乐是在他府中死的,和他必然脱不了干系,但朕觉得没那么简单。”
皇帝被太监扶着走到了窗前,一阵清风拂过,凉嗖嗖的,皇帝的影子被拖得很长,脸色肃穆,“他们都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是朕不能不查,昌乐的冤屈,朕一定要查清楚,明日一早将太子叫过来,朕有事情要托付给他。”
御前太监连连点头,眼珠子一转。
萧玉晟一早就被人找到了皇帝的寝宫。皇帝一边穿着朝服,一边冲着一旁的太子问道:“可知道我今日来找你有什么事?”
“儿臣不知。”萧玉晟观察着皇帝的神色,揣测道,“可是江州水患一事?”
“江州有杜清远和萧珏处理,我并不担心。”皇帝淡淡道,“你可还记得你妹妹昌乐,眼下她不过才去了几个月,朕便觉得精神不胜以往了。”
萧玉晟的心一紧,眼神不自然的垂了垂,“昌乐妹妹死的冤枉。”
“是啊。”皇帝叹着气道,“是朕的错,当初就不该让她离开朕半步,现如今连谁是凶手都不知道,朕这心中真是疼痛万分。”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不是谁都能忍受的,哪怕是九五之尊,遇上生死之事也只能摇头叹息。
“凶手不就是萧珏吗?”萧玉晟的气息不稳,心跳加快,“当初他为自己百般洗脱罪名,不惜断了自己的左膀右臂阮贤风,他可是个狠角色,我们到现在都还没有抓到他的把柄,难道父皇这就信了他的鬼话?”
皇帝笑着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深思熟虑,“不对,就算萧珏是凶手,也绝不止是他。”
“太子,朕与萧珏周旋这么多年,了解他不算多,也不算少,萧珏没那么傻,那阮贤风是不是冤枉的,朕不知道,但人绝不是萧珏杀的。惹火烧身的买卖,他不愿做,也不屑做,杀害你昌乐妹妹的人,此刻还在逍遥法外。”皇帝狠狠掐了掐手掌。
萧玉晟的面色沉了下来,唯有微颤的双手暴露了他此刻焦灼的心情。
“不是他,还能是谁?”
“朕也想知道是谁。”皇帝的声音里含着一丝阴鸷,“你昌乐妹妹的死因,就交给你去查清楚,若是让朕知道是谁伤害了昌乐,朕要他粉身碎骨也死不足惜。”
听着皇帝从齿缝里蹦出来的字眼,萧玉晟艰难的牵了牵嘴角,“儿臣知道了。”
皇帝这才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昌乐幼时一向黏你,想必她走了,你也一定很伤心吧。”
他又自言自语道:“只恨她同我们有缘无分,生在天家,却偏偏落了个如此惨淡的下场,唉。”
“可不是吗?”萧玉晟眯了眯眼睛,声音轻轻的,不知道是说给皇帝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儿臣也很想昌乐妹妹。”
恒王府内,萧珏反复的把玩着手中的骰子,乐此不疲的样子。过了片刻,门外忽然走进来一名暗卫,将寝宫中皇帝与太子的对话说了出来。
萧珏转着骰子淡淡道:“这时候才醒悟过来?”他冷嗤一声,“太晚了。”
当初刺杀昌乐公主一事,背后牵扯甚广,那对手分明就是为了离间陷害萧珏,只可惜计划被班云班月姐弟俩破坏,未曾得手,不然萧珏真不能保证,现在自己的项上人头还能不能好端端的装在脖子上了。
“让你查的事情查清了吗?”萧珏将骰子抛开,眸色微沉。
“那棺材铺的地契主人正是死者,江湖人称妖半仙,听说最会玩弄邪术阴蛊,不过近年来销声匿迹。若不是他死了,江湖人都不知道他藏在五士山上。”
萧珏转了转眼珠子,挑眉道:“他这些年就一直待在五士山上,没那么简单吧?”
“我们近来查到了一个问题,就在棺材铺地洞的柜子里,发现了一块刻着字的令牌,那令牌是一个蝙蝠的模样,十分奇特。”
“上面刻着什么字?”萧珏问道。
暗卫迟疑片刻,冲着他拱了拱手,声音也低微了下去,“昌齐伏周。”
“昌齐伏周?”萧珏在口中反复将这四个字念了几遍,眼睛眯了起来,“除此以外,没有别的了?”
“没有了,除了这块令牌,剩下的便是一些书画卷轴,里外都翻看过,没有任何疑点。”暗卫小声道,“我们还去查了五士山上的义庄,不过义庄里除了一批尸体外,也没有别的特点。不过那尸体都穿着黑衣戴着面罩,中毒而死,没有妖半仙的药材浸泡,尸体已经重度溃烂了。”
“不要动。”萧珏站起身子,不轻不重的敲了敲桌子,“令牌拿来,至于别的事情,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也不要告诉皇上,你带我亲自去看看。”
暗卫答应了一声,从怀里掏出裹的严严实实的令牌,眼中带着几分疑虑,“主子,昌齐伏周是什么意思?”
萧珏解开布包,捏起看似平常的令牌反复看了看,手指在四个字上抹了抹,“伏既可解释成做低服小,也可解释成隐伏伺机而动,周自然是我大周朝,至于这昌齐……”萧珏露出了耐人寻味地笑意,“来势汹汹,不知道到底是忠君义士,还是动乱之始呢?”
五士山如常般平静,山上鸟语呖呖,看不见有任何的异常。
走入了义庄之中,被重兵把守的义庄才叫人看出了几分肃穆,萧珏大步走入正屋,只见里面躺着几口棺材,每一口都被打开检查过。
他皱着眉头反复在堂屋中盘旋着,木春觉得奇怪,便上前问道:“主子,您在找什么?”
萧珏跺了跺脚,查看着地上的变化,“我在找机关。”
他一边说,一边走向墙壁,伸出手指摸着墙壁上的凸起,“那日虽然是夜晚,但是我看见妖半仙出入了一间看似是内屋的地方,现在这里却没有。这里一定有机关密室,自从出事那天起,我便派人将这里守的严严实实,他背后的人即便想拿走什么重要的东西,也不敢来。”
木春疑惑道:“主子是怀疑妖半仙和制造公主刺杀案的组织有关?”
“一定有关。”萧珏定定道,“如果我没有估算错的话,这些人就是刺杀的那批人,他们渗透了整个民间,大量收买江湖人士,一直在制造民乱,引起恐慌和争议,以他们的手段,想要刺杀我和皇帝都不难,但他们没有。”
“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萧珏喃喃自语。
他的余光忽然瞥见了墙角上的一座小小的佛龛,眯了眯眼睛靠近了佛龛,端详着里面安坐的佛像。
“奇怪,什么义庄还会放置佛像?”
不等旁人反应过来,他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握住了佛像,只见佛装下身一转,整面墙都咯噔一声,缓缓的动了动,震下了不少灰尘。木春眼露惊恐,立刻拔出了长剑。
“不要慌。”萧珏淡淡道,“这就是机关。”
他又试着摸了摸别的地方,这堵墙却卡在这里不动了,他沉默思虑片刻,招了招手,“拿令牌来。”
写着昌齐伏周的令牌落入他掌中,萧珏试着将令牌贴在了佛龛的香炉凹槽里,整面墙再度活动了起来,左侧露出了一个可容纳一人进入的细窄密道。
萧珏缓慢的吐出一口浊气,老声再道:“都下去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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