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州城西北角,漓军城外粮仓,值守了整一夜的士兵一连打了好几个呵欠。
喊杀声朝东南方向传来,不知怎得,将军把几队轮值看守粮仓的人都调走了。
为了防止叛军突袭烧粮,每个仓储帐旁边都备有水缸和各种扑火器具。虽说防水也是必要的准备,粮桶上已经盖了防雨布,但正值两军交战的特殊时期,用水把火扑灭总比粮食被一把火烧没了好。
“噗”的一声,一支冷箭射来,正中一名士兵的喉咙,他连叫喊声都传不出来就应声倒地。一个、两个、三个,粮仓这一个角的值守士兵已经清理干净。
一拨人开始装粮,另一拨人去清理其他地方看守的漓军。每一小队的人都小心异常,以两人高的粮桶为掩护在营中穿梭,猫腰快速接近巡逻的士兵。手中的匕首渐渐沾满血迹,一大波人在悄无声息中闭上了眼睛。
“敌袭!!!”终于有人出声示警,只可惜能回应他的漓军已经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抗了。
一辆辆板车拉过来,擒王军众将士快速将粮食装车扬长而去,留给这边的只有一地的尸体和板车拉动扬起的灰尘。
此时,南城门的攻城战正打得火热。第一波箭雨已过,顾槿带着旗中众人开始向前冲。出于军令,她并没有告诉众人这次攻击是佯攻。
其实说起来,上面也没有必要把这个计划告诉这些小旗队长。只因为他们排在头阵,陆庭川怜惜将士,只能提醒众人一切小心。攻城云梯搭起,顾槿被人群挤上了梯子。
张平川等人自然也在前排,旗队中的众人在下面稳住梯子,顾槿上爬时冲他们吼:“上面会有滚油,你们不准跟着我上。”
双手紧紧握住梯子,顾槿的心弦紧绷着,注意力时刻在云梯上端。
一连爬了四五阶,还是有人发现了顾槿一队架起来的这个梯子。一连几块石头噼噼啪啪掉下来,顾槿立马松开一只手,身子一弹朝侧面避开,一面朝底下的人喊道:
“避开!”
紧接着就是滚油,不似单独的石头块,这东西想要完全避开根本不可能。顾槿不敢掉以轻心,双手松开,脚踩梯台奋力后跃,还不忘朝张平川等人大吼:“避、退!”
好在她下跳的位置是在梯子三分之一处,不算很高。张平川反应快,立马后跳接了顾槿一下,两人滚了一圈,都没受什么伤。
这一跳,两人又来到城墙射击范围内。先前为了爬梯,顾槿的枪交给了江涛,此时手中没有趁手的武器。
箭雨再次袭来,顾槿随手抓起一柄刀,很不熟练的挥舞着以避箭雨。她这才知道,不只是漓军,他们这批从各地调来的战士也有一半武器是大刀,如渝州府出来的战士一样用枪的只占一半。
其实像顾槿这种只用枪的情况非常尴尬,按理说他们不应该安排在第一批爬城。如果手持长枪,爬梯子时会极大的限制行动;而丢开长枪爬上城楼,手边就只有一把匕首能做武器,简直就是去送死。
一边躲避箭雨,顾槿一边带着张平川往城墙根跑去。一眼望去,爬梯子的竟都是她眼熟的小旗队长,并且大多如顾槿一般没有让其他人一串一串跟着爬。都是些老战士,躲避城墙上针对性的攻击要比新兵熟练太多。
云梯不断被推倒,正在众人做猛攻状不断冲击城墙时,战士们都没有注意到西北方亮起的信号。
顾槿和张平川跑回城墙根时,却发现剩余众人又搭起云梯,钱多正往上面爬。
“钱多,快下来!”在这喧闹的战场上,钱多自然听不见顾槿的叫喊。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冲啊,“勇登城墙者,军功翻倍,奖十两银子”。
眼见墙头已经露出桶的样子,顾槿只能快速冲上前,一步两阶追上钱多,一把把人拽了下来。
钱多爬梯子劲头正盛,却突然被拉住,两人一下子都站不稳了,双双掉落。
就在他们双手离开梯子往掉下时,滚油自上被泼下,“啪”的一声,还浇了一些在他们的甲胄上。
幸亏滚油没有浇到头、脸,也幸亏冬季衣服厚重,油透过甲胄渗透进去还隔了层棉花,“快把甲胄和棉衣脱掉!”
一边说着,顾槿快速解下甲胄。滚油可没那么快降下温度,虽然暂时有棉花阻挡,油渗透得慢,可如果不快速把衣服脱掉就会烫伤,到时候可就不是脱衣服那么简单了。
鸣金声响起,擒王军众将士开始退去。顾槿很是惊异,“竟这么快就可以退了?”
钱多被拽了下来摔得七荤八素的,虽也听见顾槿叫他脱衣服,一下子愣是解不开扣子。江涛见状,连忙上前帮忙,等到衣服脱掉,钱多身上已经红了好大一片。
“撤退!”顾槿拾起长枪和脱下来的衣服,一边向众人下达命令。
直到叛军的鸣金声传来,城墙上的普通漓军战士才松了一口气他们还不知道自己被耍了,甚至非常庆幸对方退得快。
“怎么样,粮秣库那边的火势可扑灭了?”见漓军退去,许州守将陈瀚铭问道。
“回将军,火已经扑灭,只烧了两间屋子,五个粮桶有部分被烧,其余都完好无损。”
陈翰铭砸砸嘴,将嘴里的茶梗嚼了两下咽下去,冷笑道:“哼,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还来跟我玩声东击西。”
“将军英明!”
“去,规整规整物资,此次攻城不成,叛军定不会善罢甘休。”
“末将遵命!”
许州城粮秣库内,虽然火已经熄灭,守城副将还在带人四处搜寻放火的叛军。他们事先得到情报,叛军虽调兵攻城,但主要目标是城内的粮秣库,届时陆庭川会派骑兵队突袭烧粮。
见识过陆庭川骑兵队的厉害,为了保护城中粮食,陈翰铭抽调了西北方藏在山林间隐蔽粮库的八百守军,甚至派出他的副将亲自在这边盯着。虽然知晓漓军此次攻城目标不在于破城,他还是加强了四个城门的防御,让骑兵压根无法进入。
他的安排虽万无一失,粮秣库还是遭到了攻击,不过没溅起什么水花。陈瀚铭自认防范得当,相当得意。
不过,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陈瀚铭计划待整军完毕后直接出击,将叛军赶出许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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