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不早了，起来练字吧。”陆庭川清朗的声音响起，顾槿迷迷糊糊一睁眼感觉一张大脸凑过来，屋内昏暗，却看不清他的五官。
“这天都还没亮呢！”顾槿迷糊了，这个时辰，就连平常的操练时间都没到。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这是春天啊我的将军。”顾槿气恼的坐起身，到底没再躺下去，其实练不了多长时间的字就该去早操了。
知道她故意歪曲自己的意思，顾槿刷牙的时候，陆庭川就在她身后幽幽的道：“春光明媚，何必浪费·······”
顾槿默默翻个大白眼，又没让这将军答话。她不知道，自己不经意见露出的女态已经引起了陆庭川的注意，叫她起床之前，对方已经看了她好久。
之前年龄小，又有顾槿的刻意装扮，没人能看出有什么不对的。可是在军中多有锻炼，伙食比起之前好了不知多少倍，顾槿的身量渐渐长开了。
这上了战场、见了血光之后，男女之别渐渐明显，比起其他士兵，顾槿身上还少了狠厉与血气。在与陆庭川的朝夕相处间，被他慢慢察觉到有些不对。
尤其是，刚刚那句“天都还没亮呢”透着一股子软糯的味道，让陆庭川想到了自己迷迷糊糊间耳边听到的那个女声。
正出神间，顾槿的声音响起：“将军，我的一百遍点写好了。”
接过顾槿递过来的纸，在她期待的眼神中，陆庭川毫无感情的道：“可以，今日起每天一百遍点再加上一百遍横。”
练字不易，顾槿哭泣。可是想看顾槿失态抱怨的陆庭川又失算了，只听她说：“好，只不过现在该去操练场了，我下午回来就写。”
“今日起将军不用再喝汤药了，我让厨娘炖了药膳，将军一定要吃。”
顾槿的人随着声音一起消失在院外，看了看自己身上结痂的伤口，陆庭川觉得自己其实可以去打一套拳的，还用得着吃什么药膳。
要是严旭知道他的想法，估计又要卖可怜，求他别折腾自己这些大夫。身上其他伤口结痂了不假，腹间的刀伤可还严重着呢。
早在前几日，经过新一轮的调整与合并，新升任的百户已经领到了分到手下的兵马，除了顾槿。
感觉自己每次都跟别人不一样，小六带着一百骑兵队在校场训练得虎虎生风，顾槿手下却只有一个张平川。
因为这事儿，她还特意找了赵涛一趟。
“千户大人，属下······”
还不待顾槿把话说完，赵涛就知道了她来的目的，拍拍她的肩膀道：
“小顾不必心急，你研究出来的阵法我已经上报了，徐将军决定分一百新兵交由你带训，看看效果。”
竟是丝毫没提奖赏的事。
顾槿也不是盯着这嘉奖看的人，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功劳被赵涛冒领了。一听要全部分新兵到自己手下，顾槿只觉得荒唐。
别的百户营十个小旗队中顶多有二十名新兵，他们这里这全是新兵，到时候上了战场可怎么应付得过来？
“这不妥吧？全是······”
“诶，当时带的小旗队不也都全是新人吗？”赵涛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既然徐将军想看你的阵法效果，试试又何妨？你放心，还是如先前那样，会有老战士做小旗队长。”
带九十个新人怎么能与带九个新人相提并论？顾槿人都傻了，看以前赵涛的样子，也是很体恤将士的主，怎么会这样？
“行了，去吧，现在其他百户开始带兵，你们的对战训练都停了。你就安心等一段时间，新兵集训完毕后会通知你来领人带兵的。”
逐客令已下，顾槿只能退出去。
“百户，如何？”张平川一直在附近等着，见顾槿出来，上前询问情况。
“等！”顾槿有些烦躁，“走，操练场去切磋切磋。”
······
回到将军府时，陆庭川正在擦一把剑。
“将军还会使剑？” 顾槿很是新奇，她见过陆庭川使大枪和大刀，没想到他还会耍剑。这人年纪不大，会的还不少。
陆庭川眉毛一挑：“本将军什么不会？”看着她跃跃欲试的眼神，他笑问：“想学？”
眼睛一亮，顾槿确实想学，什么月下舞剑、桃林切磋，那可真的太飒太美了。“我可以学吗？”
“不可以，你该去写一百遍横了。”
扫兴，就没有比陆庭川更扫兴的人，顾槿磨磨唧唧地抱拳行礼：“遵命！”
不过她没着急去练笔划，洗净了手，该是给陆庭川换药的时候了。
再一次与顾槿近距离接触，陆庭川这回仔细看到了她耳后黑白分明的皮肤她的锅灰照顾到了脖子，匆忙间却忽略了耳后。
看着顾槿那比脸白了几个度的手背和脖子，陆庭川突然疑惑，擒王军自问没什么亏待这人的地方，她何苦伪装至此？严旭现在对她如此信任，自己也······
看着一脸认真换药的顾槿，陆庭川才惊觉，几个月的相处，自己对她，不也是信任非常吗？
顾槿还在认真写这横，她不知道，以为一直在办军务的陆庭川正在不远处翻看她的籍卷。
案卷上，只有捡回顾槿的日期，曾经在漓军营中的往来关系、杀敌情况统统都是空白的。而籍贯、家住何方都是她的嘴说出来的，并无人去查证。家中人口无，亲友关系无，医术师从何方竟然也无。
可要说这顾槿是细作，陆庭川第一个不信。不说她在军中多次立功，真正的细作资料往往是完美无缺的，真要空白成这样，摆明了让人去查。
“将军，我写好了。”顾槿拿着纸走过来时，陆庭川也没有合上她的资料。
“你暴露了，姑娘。”他很平静的说。
屋中安静下来，落针可闻。仿佛一盆冷水泼下，顾槿一个激灵，虽强装镇定，脑子里却一团浆糊，汗毛乍竖，他知道了？就这么知道了？
“哈哈，将军何必这么诈我？”尴尬一笑，可是看着神情越发笃定的陆庭川，顾槿气势慢慢弱下来。
半晌，陆庭川终于开口了：“我又不吃了你，干嘛这么紧张，像个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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