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庭川来找顾槿,估计是有军情,可云大夫这回却没有如同以往一般避让,还是径直走进了屋子。
“不知顾大夫,能否给在下演示一遍刚刚针灸所用的手法?如有唐突之处,还请顾大夫原谅则个。”
“自然可以。”人家云大夫已经贡献了自己的药方,再说顾槿也不是那种小气藏私的人,当下便捻起一根银针放在火上炙烤。
云大夫见状,直接伸出自己的右手,示意顾槿刺下。
稍一思量,顾槿将针下在了内关穴。此穴有宁心安神、保健心脏的作用,日常都可以揉按的,不会因为对方没有病症而影响身体。
云大夫怔怔地看着顾槿的动作,直到她取出银针,这才像回过神一般连连道谢:“多谢顾大夫指点!在下这便告退,等顾大夫不忙了再来商讨药方的事情,不打扰两位将军议事。”
顾槿微笑着向他点点头,“云大夫慢走。”
等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顾槿转过头和陆庭川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神中看出了别样的意思。
以他们的默契,只这一眼,他们就知道,对方都发现了这个云大夫的不对劲。
农夫打扮的赤脚大夫,却手握良药良方,张弛有度、进退得宜,怎么可能没有问题。
“庭川哥,我身上的伤口,都是云大夫缝合的吗?他一介赤脚游医,想来接触不到这样严重的外伤缝合才对······”
因为顾槿一醒来陆庭川就走了,加之陆庭川从未做过伤口缝合的事,又有云大夫在,顾槿一直以为身上的伤口是云大夫缝好的。
这个人种种表现和身份反差太大,此时顾槿已经开始怀疑他真实的来历和身份了。
陆庭川本也开始思量这个问题,可顾槿突然提起伤口缝合的事,他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
捂嘴轻咳一声,他这才解释道:“是我缝的,我知道太过唐突,可事急从权······”
顾槿先是惊讶,却突然“噗嗤”一笑:“我说呢,怎么会缝得这么难看!唉!”
可惜现在伤口还被纱布包着,不然顾槿非要用自己的手教教陆庭川哪里缝得不对了。
“是难看了些,你若嫌弃伤疤太大,等闲下来,我去寻一些上好的祛疤药来,你别生气······”
顾槿打断了他的话:“庭川哥,谢谢你。”
陆庭川的手,挥得动十几公斤重的大枪,舞得起凌冽的剑,也拉得开沉重的大弓。他分明不会缝合,却还是拿起了那丁点儿大的针,一点一点将自己的伤口缝上。
就算除却他们之间的情谊,这也是救命之恩,顾槿又怎会嫌弃缝得难看呢?
顾槿如此郑重道谢,陆庭川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赶忙拿出手里的信函递给顾槿:“齐鲁那边送来的信,大将军派了一万援兵回来,现在已经到了武阳,再有五六日功夫就能跟我们汇合了。”
一听这个消息,顾槿高兴地差点蹦起来:“所以咱们可以部署反攻了!”
一万人手,再加上陆庭川手上四千余的骑兵队,要对付江玉霄不足四千的士兵,实在游刃有余。
这个消息实在等得太久,作恶多端的江玉霄,不久就会迎来他应得的报应。
“除此之外,豫州的援兵会先一步进攻,分散江玉霄的注意力,咱们就更容易夺回顺德。”
就在两人开始商议作战部署的时候,谁也没想到,江玉霄已经准备开溜了。
豫州和齐鲁两地过来的擒王军动静这么大,向来最会审时度势的江玉霄,又怎么会坐以待毙。
可以说,现在的情形对他非常不利,手上只有几千战士可供调遣,就算再加上那些一路抓来的一万余壮丁当肉盾,他依然要面对数倍的敌人,这仗压根打不了。
更何况,他现在算是身陷擒王军腹地。擒王军有不断的增援,可以从北、东、南三个方向的联合夹击,他要是硬接,只有被困死的份儿。
南下屠城之前,江玉霄其实给留在怀安县的一万人下过命令,他们的任务只是拖延时间,要瞅准机会撤退,保存兵力。
只可惜,因为顾槿严阵以待,加之有狙击手和硫酸两大利器,失去头部将领指挥的漓军一下子就被打怕了。不仅没有机会有序撤离,四散而逃下还被顾槿带人追缴。
或许现在还有逃出去的漓军,趁着涿鹿封锁的机会躲在某个山坳里吹冷风,可总的来说,那边的人江玉霄是指望不上的。
就在陆庭川接到援兵消息的这日,远在长安的漓帝也接到了一份书信,却是一封诀别书。
“承蒙圣恩,赐玉霄领兵之机,知遇之恩,没齿难忘。”
“然苦战至今,顺德已失,亦有负皇恩。玉霄愧矣,无颜面圣,惟愿朝中强将辈出,效忠吾皇。”
“临敌多面围击,玉霄自知生路难寻,感念皇恩,留此绝笔······”
一封诀别陈情书,论文采,江玉霄写得不怎么样,可架不住感情真挚。作为皇帝心目中中意培养的人才,他将自己的感谢、愧然表达了无数遍,又在舍生忘死、一心为朝廷效忠的情绪中稍稍透露出自己孤立无援的绝境,皇帝看了,还真有些动容。
“玉霄多面遇敌,说到底,还是朕给他的人手少了啊······”
不知道皇帝是真的觉得亏待了江玉霄,还是表面上说说,老太监不敢接话,只能谄媚道:“玉霄将军武艺高强,能得陛下爱重,也是他的福气。”
本来一句东不搭西的话,皇帝还品出点意思来:“武艺高强,可惜带兵还差点意思。”
这回老太监可就真不敢接话了,总不能跟着陛下说江玉霄的不是吧?他谄媚一笑,把身子又弯了弯,眼观鼻鼻观口,不再接话。
好半晌,才听皇帝叹道:“罢,培养一个良将不容易,玉霄能在短短半月功夫就拿下三座大城,可见也是有些本事的。许厉那个老东西不中用了,是时候提提这些年轻人才是。”
也不知皇帝是用什么东西传信的,三日后,江玉霄的桌案前摆着陛下命他撤军、保存实力的急令。令书还不止一封,竟是一连催发了三道。
江玉霄摩挲着令书,微微一笑,良久,发出了撤军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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