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伤的日子分外难熬,陆庭川直接给顾槿批了十日长假,叫她连军营都不用过去了。
不用去处理军中事务,顾槿每日需要思考的事情就是如何打发时间。
因为伤在后背,牵连了肌肉,哪怕她想做些练箭、舞剑之类的动作都是不行的。
无事可做的情况下,顾槿捡起了扔下许久的练字,却总因为心浮气躁而不得其法。鸡爪还是鸡爪,只能看,不能赏。
繁体字写得多了,顾槿甚至还有些想念笔画少的简体字,只可惜久不使用,现在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闷了几日,她便找到了一个打发时间的新法子,写一个繁体字,便在旁边标注上对应的简体字。
是以卓然他们来看顾槿时,就发现了好几大张标着莫名符号的纸。
“将军,这是哪国的文字吗?”
看着卓然他们一脸好奇,顾槿神秘一笑:“这是天朝的文字。”
“天朝?”
顾槿颔首,有些得意地说:“那是一个神秘的东方国度。”
有的时候顾槿实在想不起来简体字该怎么写了,就会去向陆庭川求助,两人一起回忆,时光格外静谧。
一想到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和顾槿两个人认识这样的文字,陆庭川心里总会升起一股莫名的得意之感,总觉得自己和顾槿有了共同的秘密。
也就是在这样的赋闲中,八月十二这日,顾槿突然接到了一份升官调令。
那句“擢顾槿为正三品都指挥佥事,协都指挥使统领冀州军务。望顾槿再接再厉,为大晟攘外安内,共扶社稷。”被顾槿看了好多遍,有些不敢置信。
自那从四品的镇抚军使到正三品的都指挥佥事,她竟然能连跳三级,火箭的速度比陆庭川的都快一些。
因为全新军事机构的设立,她料想到高级将领会有一次大的变动,却没想到,还能变到自己头上。
要知道,老将张云奇和刘方磊,以及其他都指挥使的副将,到现在都还没正式接到擢升调令。
接下任命书的一瞬间,顾槿只觉得身上的胆子重若千斤,压力倍增。
可是这回,她没有拒绝,而是高高兴兴接令,欢欢喜喜招呼前来传令的使者,一派正常人升官的模样。
拿到了顾槿包好的红封,传令的使者笑眯了眼:
“恭喜顾将军,这顾府的匾额,也要换成镇远将军府了。”
顾槿摆摆手,浑不在意:
“不换不换,这匾额上,可是还有圣上的印章。如此殊荣,就是再给我升一升,我都不换。”
使者哈哈一笑,连道“是这个理儿”,喝完一盏茶便告辞离开。
送走了客人,顾槿缓缓关上了大门,脸上的神色慢慢变得奇怪。
摩挲着手中崭新的令牌,曾经的木制腰牌已经变成了铜制的,轻轻一颠,很有分量。顾槿的心中,也渐渐升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按照顾槿的预期,这回军中的调动,应该能将她从镇抚军使挪到卫指挥佥事的位置,那她也不会再推拒。
现在嘛,都指挥佥事,能够分管屯田、练兵和司务诸事,成为她欣然接受的原因。
在她管辖的地界,如果能够跟当地的治理文官合作,改一改辖地范围内适婚女子的年龄,那害人的婚育法条,是不是就能在一定范围内上演一出瞒天过海?
这样的权限,是卫指挥佥事无法做到的。
比起原先的谦逊和自我沉淀需求,现在的顾槿,只想着快快升官,将手中的权限扩大。
顾槿深知,与国家的法令对抗,尤其是这样涉及国本的大事,不管采取什么样的方法,都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顾槿什么都不怕,只是在打定主意的那一瞬间,她想到了陆庭川。
一想到陆庭川会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而受到牵连,顾槿就没由来的升起一股心痛窒息之感。
原来,她在这个世界上,也有了致命的软肋。
这件事情,万不能让陆庭川牵涉进来,必须想个法子,将陆庭川摘出去。所以仔细思量了一番,顾槿并不打算让陆庭川知晓。
吸取了上回急躁的教训,即便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计划,顾槿也知道应该徐徐图之
尤其是选择合作的文官,这个时代,顾槿并不指望对方是一个忧国忧民的有志之士。尤其是在这个人命轻贱的时代,大男子主义当道,他们更是不会为了那些跟自己毫不相关女子而以身犯险。
所以顾槿想要找合作对象,走大义是行不通的,必须拿捏住对方的软肋,威逼为主,利诱为辅,方能有希望将一出瞒天过海的大戏唱好。
因为心中惦记着这个事情,顾槿更加练不好字。
陆庭川见了,以为她是因为骤然升官而压力倍增,安慰道:
“你不必担心做不好这个都指挥佥事,都司这一机构从未设立过,大家都是生手,都需要慢慢摸索。就算犯了错误,陛下也不会追究,慢慢来就是了。”
感受着陆庭川握着自己的手所传来的温暖,顾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将所有不安压在了心底,笑而颔首:
“我知道了庭川哥,有你在,我不怕的。”
顿了顿,她又狡黠一笑:“就算闯了祸,不是还有庭川哥给我兜着吗?”
本来只是一句戏言,陆庭川却郑重点头:
“对,有我在,你放心去做。”
有这么一瞬间,顾槿甚至以为他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意图,是在鼓励自己大胆走。
一直以来,都是陆庭川在护着自己,只是,这么好的陆庭川,顾槿也想保护。
她点头轻笑,道了声“好”。只是那大逆不道之事,不让陆庭川知晓的决心也越发坚定。
又过了两日,景睿帝那边传来了新的圣旨。这回倒不是派兵部的使者上门,来的是来福,他手中捧着的,是一封赐婚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兹闻顾氏之槿,庆成礼训,贞顺自然,言容有则,秀外慧中······’”
一串夸张溢美之词过后,顾槿和陆庭川的婚事,随着一声“是用命尔为景宁郡王妃”而正式定下。
顾槿这才知道,为何她会在所有将军之前接到升官调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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