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勇从官衙下了职,并没有直接回家,乐乐呵呵去了戏楼里听戏。叫上一盘子桂花糕,配上一壶雨前龙井,当真是好不惬意。
他这人没有别的爱好,溜猫逗狗、嫖赌斗蛐一样不沾,只好听曲看戏。
这段时间,他的心情格外美丽。靠着提上去的折子,年底大评得了个优等。上头说了,过两个月事情顺利办成,凭着这个成绩就能压右侍郎一头。等明年尚书调任,他就能稳稳上去了。
听完了一折子,天色已经彻底暗沉下来,魏勇这才哼着小曲儿走出戏楼。
马车摇摇晃晃,在闹市又不能走快,走走停停的很是磨人。不过,这半点没有影响到魏勇的好心情,身体跟随着马车摇晃,照样端坐闭目养神。
好不容易行至人少的坊间,“哒哒哒”的马蹄声刚刚规律下来,却突然刹住了。马车陡然停下,惯性甩得魏勇一个趔趄,一屁股跌坐在车厢中。
火气一瞬间就涌上心头,不过为了维持形象,魏勇还是沉稳开口问了句:“何事?”
“大人恕罪。”马车夫诚惶诚恐赔了罪,又一下子喝骂开来:
“你他娘的狗杂碎,没看见车架前来?不要命了?”
好歹也是官宦人家的车夫,真是没礼貌。
顾槿已经在这里蹲了好久了,连晚饭都没吃,真没料到这位魏大人这么能磨叽。
她双手抱着剑,懒得跟马夫周旋,快跑两步,飞身一脚将他踹了下来,又一把撩开了帘子。
此时魏勇刚刚坐了起来,自然也听见了自家马夫的叫骂。对于自诩斯文人的他,还是对那粗鄙的词汇皱了眉头。
正欲掀开帘子看看情况,耳边就传来马夫摔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他的痛呼。
魏勇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片刻功夫,脑海中已经把劫财绑架之类的事情过了几遍,拉帘子的手也不由得一顿。
不料下一秒,手前头的车帘就被大力扯了下来,紧接着,自己的衣领就被拽住。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那人大力将他拽出了车厢,又一脚将他踹在了地上。马夫见势不对,下意识朝旁边一滚,躲了过去,魏勇就这么摔了个扑趴。
落地的功夫,只觉得身上骨头散了架,“哎哟······何方歹人?”
都这时候了还不呼救,唧唧哇哇有什么用?
这些个文人,可真是迟钝。看着魏勇摔得越惨,顾槿就莫名的越高兴,还“好心”给对方头上套了麻袋。
慌乱间,魏勇只来得及用余光扫了一眼,却见对方蒙着面,竟是一身裙装。
女的?下一秒,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紧接着,拳头如雨点般朝自己身上砸来,魏勇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上各个地方传来的疼痛。
杀猪般的嚎叫响彻这条无人的小巷,其中还混杂着几声断断续续的喝骂。
有别家的门房好奇开了门缝探头查看,待看清了乱子,以为是江湖中事,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又“嘭”地一声关上了大门,生怕殃及池鱼,给主家惹上麻烦。
好在魏勇的马夫是个机灵的,虽然没有替主子当肉垫,还是踉踉跄跄起身往闹市跑,想去找城防所的人过来救命。
顾槿自然也注意到了跑走的马夫,却一点儿也不担心。等城防所的治安队赶来,她早都收拾完这个蠢货了。
一拳接着一拳擂在魏勇身上,顾槿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下了战场之后,好久没有这么肆无忌惮地动手了。
不过,她还是很有“分寸”的,知道文人身体弱,禁不住打,十几拳下去愣是没有再上脚踹。
眼看着对方已经蜷缩起身子,再打该出问题了,顾槿这才松了手。
魏勇的嚎叫声一直没有停下来过,直到顾槿收了手,他还在哎哎哟哟。
顾槿蹲下身来,拍拍魏勇的脑袋,问道:
“魏大人啊,你知不知道,自己惹上了什么仇家?”
此时魏勇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天旋地转,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都这样了,顾槿还是从对方吱吱呜呜的语调中,听见了几个“大胆”。
顾槿噗嗤一笑,忍不住讥讽道:“我大胆?看来咱们魏大人穿上身红色狗皮,还真当自己高人一等了。”
揍了这个始作俑者一顿,顾槿积在心头的郁气消散了大半。不欲再与魏勇多说,她一身轻松的站起身,刚准备走,裙子却被对方拽住了。
“本、本、本官,不会,放、放过你·······”
唉,女装可真是麻烦。
顾槿回身,朝魏勇手腕上的麻穴使劲按了下去,对方松手的功夫,扯回了自己的裙子。
“魏大人话都说不利索,还想着打击报复呢?”
魏勇此刻趴在地上,脑子里晕晕乎乎,感觉贼人的声音也是忽远忽近。先前对方问他的话,他也在思考,可想破天都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什么仇家。
听他哼哧哼哧喘着粗气,顾槿突然觉得有必要让他这顿打挨得明白,不然以后再犯糊涂。
于是恍恍惚惚间,魏勇只听见贼人说了句:
“在下是特意前来感谢魏大人,为善堂中的女孩们寻得了一个好出路。”
感谢?有这么个感谢法吗?
就算对方语气平静,魏勇也反应过来,对方绝对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揍他。
是谁?是谁眼红,看不得自己立功?
右侍郎,一定是右侍郎!这个天杀的,自己无能,就会耍这些阴招!
“大人,就是这儿,别让贼人给跑了······”
顾槿话音刚落,马夫的声音就从巷口传来,身后跟着一队带刀子的人马。
嚯,城防所效率还挺高。“贼人”顾槿心头暗暗赞叹了一声,却丝毫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她提气跃起,脚点马车借力,眨眼间便跃上墙头。又是几步跳跃,转瞬间便消失在众人眼前,只留下一片衣袂飘飘。
等她再落地时,人已经来到了几条巷子之后。月黑风高夜,城防所的人注定是寻不到她了。
顾槿一边往家走,一边扯下蒙面用的布巾。
巧的是,魏勇的宅子也在东坊,后院就跟顾槿的的宅子挨着。
她咧嘴一笑,回府的脚步一顿,先上了魏府的墙头,在他后院中的枇杷树上拴上了蒙面布巾示威。
看着黑布在微风的吹动下“翩翩起舞”,顾槿满意地拍拍手上的灰尘,又一跃回了自己后院的墙头。
“哪学来的臭毛病,有门不走,非得翻墙?”
陆庭川冷沉的声音响在耳边,顾槿一个趔趄,差点从墙头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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