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爷爷面前还想耍什么阴招呢？小狗杂！”
身为顾槿的得力助手，她的亲兵们根本不会给别人偷袭的机会。
眼看侧面应援失败，晋州主将沉腕一抖，虚晃一枪后立即催马逃离。
瞧着他俯低身形腰背紧绷的样子，顾槿微微一笑，打马追上去，却跟对方保持了一枪的距离。
十余步之后，顾槿从一个漓军手里夺过一把砍刀，蓄力翻转手腕甩出，朝那将军飞去。
感受到身后攻来的刀风，余光又见顾槿驾马追得紧，那将军立即转身回马，手中的大枪顺势刺出，竟是一招回马枪。
他这个动作相当标准，出枪迅猛，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枪锋凌冽，要是顾槿紧跟其后，无法及时闪避的话，喉咙处就该开一个血洞出来了。
可惜，他诈败实攻的伎俩被顾槿识破，反败为胜的时机至此荡然无存。
当那将军发现射过来的不过是一把破刀后，瞳孔下意识微缩，手中的回马枪已经落了空。
他被迫撤招，又闪身避过飞来的大刀，再想出招时一切都晚了。
于是，在姜若渝的视线中，他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用手中的长枪勾开了对手的武器。紧接着便脚点战马飞身跃起，长枪自上而下刺出，准确地钉进了对手的脖子。
鲜血随着抽出的长枪喷溅而出，血注染红了枪缨，也染红了顾槿的脸。
于是姜若渝知道了，战场意味着什么。
印象中风光霁月、飒美无双的顾将军，此时头发散乱，浑身浴血。原本金红色的战甲在鲜血的掩映下显得格外妖冶，令人望之胆寒。
解决了敌方的主将后，顾槿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手中的白杆枪不断出击，顷刻间便收割了数条人命。
姜若渝眼睁睁看着顾槿把武器准确刺入敌人的脖子、腹部、眼睛，飞溅的鲜血停留在顾槿的手上、身上、还有脸上。
哪怕是鲜血糊了一脸，顾槿也只是擦了擦眼睛，以免自己的视线受到阻碍。出击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
这就是战场上的顾槿吗？跟那个轻声细语面对病患、笑起来眉眼弯弯的顾大夫完全不是一个人。
姜若渝愣怔间，身侧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将他往旁边一带。
“你疯了，呆愣在这里做什么？不要给战士们添乱！”
是钱玉巧的声音。
姜若渝被她的力道拉得重心不稳，踩到一具尸体之后摔倒在地。也看见了刚刚他站着的地方，有一个漓军高举着大刀“噗通”一声砸在地上。
一个大晟士兵抽出刺进去的长枪，朝他咆哮：“待在队伍中央，不要乱跑······”
钱玉巧拖着姜若渝，不断避过敌军的攻击，顺利回到了有战士包围守护的内圈。这是顾槿在战场上给他们安排的最后一片安全地带。
“漓军主将已死，兄弟们，冲啊！”
“援兵来了······”
“向南边收缩！”
“将军威武！”
诸如此类的声音不断在姜若渝耳边响起， 援兵的到来给了战士们更大的底气。
战场上对于大晟的不利局势也快速扭转，在援兵的帮助下，队伍有了转守为攻的能力。
失去了主将的漓军就如同一盘散沙，再也聚不起来。面对大晟的强力进攻，副将只能收缩兵力节节败退。
可顾槿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了。
原本顾槿突围的成功率五五对开，突出去之后也会面对一段时间的追击。如果没有援兵，顾槿不会冒险反攻。
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经过一日的激战，漓军的体力一直在消耗，同样筋疲力尽。原本的五万人被消耗了四成，残余的人手已经比不上顾槿手中的力量。
更何况，援兵虽然只有五千，却是初加入战场，精力体力充沛，以一对二也不成问题。
血色弥漫的大地上，回荡着厮杀声与金戈碰撞的交响。漓军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只能还没来得及闭上的双眼控诉最后的不甘。
放眼望去，旷野上是一地的尸体与残肢断臂。
“撤退！撤退！”
当太阳开始西斜时，原本已经接近尾声的战斗随着残余漓军的溃逃而摧枯拉朽地结束。
顾槿点了一队人马作追击样，前一刻还喧闹无比的战场像是突然被按下了静音键。
没有了震天的喊杀，风声总算找到了机会钻进人的耳朵。
神经骤然松懈后，味觉系统占据主场，冲天的血腥气令人作呕。
每一次呼吸对于姜若渝来说都是折磨，他必须分出大部分心神来逼迫自己接受眼前的景象。
明明是万里无云的晴空，太阳的温度似乎也无法驱散这一片地界的凉寒。
钱玉巧对这样的情形早就习以为常，在战斗结束的一瞬间，她就带着所有军医出动，为一些看起来还有救的战士做紧急处理。
这样的工作也是有风险的，她在为大晟战士包扎的时候，一具“尸体”突然抬起了紧握着大刀的手，眼看就要朝着钱玉巧劈去。
“玉巧，小心！”
钱玉巧压根不需要姜若渝的提示，几乎在他开口的一瞬间，钱玉巧就拔出了自己的匕首，准确无误地扎进了那将死之人的喉咙。
鲜血随着她拔刀的动作飙溅在她的脸上，她也只是随意擦了擦，然后又继续这手中包扎的动作。
原来，顾槿和钱玉巧的成长环境是这样的残酷。
姜若渝在动作麻利、神色冷峻的钱玉巧身上，似乎看见了顾槿杀敌的样子。
“姜公子，您要是歇够了，就赶紧过来帮忙！”
这是钱玉巧第一次用这样冷凝的声音对姜若渝说话，也成功把姜若渝从呆愣中拉了回来。他慌忙打开药箱，却是看也不看就想救一个快要断气的漓军战士。
钱玉巧无语，抢过了他手中的药瓶：
“他是敌人。”
“他是人，我是大夫。我在豫州也救过战俘！”
钱玉巧深吸一口气，冷声道：
“是，他是人，可他已经没救了。你要为了一个死人而挪用本就紧缺的药材，然后害得自己的战友死于药物紧缺吗？”
姜若渝嘴唇微动，却无法反驳，钱玉巧又道：
“别忘了，在双方交战的紧要关头，是我们的战友把我们护在了最安全的地方！”
“在这里，你不是大夫，你是军医。”
姜若渝救死扶伤、生命至上的观念在这一刻遭到了强烈的冲击。
钱玉巧却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接受，把他拉到了一个伤了腿的大晟战士面前：
“救他，止血。”
有了明确的事情做，姜若渝总算没有再拖后腿。
不多会儿之后，顾槿总算带人回来了。
“启程，带伤员到豫州的城镇休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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