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槿的记忆里，宋芷兰这个人已经很久远了。
自从当初闹出个“抢夫婿”一事后，顾槿最后一次见到宋芷兰还是在围场上。
宋家倾覆，宋芷兰即便是外嫁女，也在九族之列。可女婿家便是皇室，总不能把二皇子也搭进去。
要是二皇子保她，或许她还有一线生机。
可话说回来，二皇子当初与宋家搅和在一起，就是图谋她家的势力，想为夺嫡增加筹码。现在宋家树倒猢狲散，没有了利用的价值不说，搞不好还惹一身骚。
宋芷兰这罪臣之女，倒成了他身上最大的污点。
照二皇子那算计的性子，只怕会避之不及，又怎么可能会保她？
陈嘉怡似乎回想起了曾经与宋芷兰做闺中姐妹的时光，轻叹一口气，又慢慢放下手中的茶盏，与顾槿凑得近了些，还压低了声音：
“听说······她自知罪孽深重，不愿让二皇子蒙羞，便自请下堂。”
这个说法顾槿头一个不信。她要是好好待在亲王府，好歹有个庇佑。可要是自请下堂没有了任何倚仗，那她只能做回宋家女，等着被清算了。
“二皇子允了？”
陈嘉怡拧紧了眉毛，点点头，想了想还是摇头道：
“二皇子说，她嫁入王府便是皇家媳，芷兰是他的妻，他定要回护。”
两人的结合只是利益联姻，想必一开始不会有什么真感情。
现在二皇子说这话，也不知是真的对宋芷兰生了情意，还是特意为他自己打造深情负责的好人设。
顾槿还没接话，陈嘉怡再次压低了声音：
“宫中贵妃，也就是二皇子的生母闻讯，自然不允。便以性命相胁，要二皇子休了宋芷兰。”
得，一听这话，顾槿突然觉得这只不过是那母子两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把戏。
贵妃厌恶宋芷兰，便是为了维护太子，能以此讨好景睿帝和皇后。
而二皇子让母亲出马，既能立住责有攸归的大丈夫人设，又能借贵妃的手摆脱宋家的麻烦，最后也不会落下话柄。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也只有局中人才能明白个中感受。
也不知宋芷兰会不会明白，宋家的倾覆是一定的。
一旦相权威胁到皇权，就算宋琛钻营再多，再怎么依靠联姻寻求保护伞都是没用的。
哪怕真的攀上了皇子又如何？权力还是在皇帝手中，她家最后也逃不过稀里哗啦倒台的命运，还是连根拔起的那种。
“那这事情，最后到底怎么了结的？”
陈嘉怡又叹一口气，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小腹，这才开口道：
“说是签和离书那日，查出来芷兰怀孕了。毕竟也是皇室血脉，陛下不忍，最后下了道明旨，免了宋芷兰的死罪，贬其为侧妃。”
听到这个结果，顾槿还有些唏嘘。
一个“侧”字，便是从正室为妾，要跟曾经做主母的风光说再见。而亲王府今后的一切荣光，皆跟宋芷兰无缘。
至于曾经她想象中的，顾槿恭恭敬敬朝她磕头行礼，尊一声“王妃”的场景，终究还是一场空。
就是不知道在宋芷兰眼里，用一个王妃之位换一条命，到底是好是坏。
宋家的事情最终在景睿帝一道“废除丞相之位”的圣旨中宣告了结束。
至此，延续了千年的丞相制度结束，皇权空前集中。
也是因为宋家的倒台，朝中很多大族学会了夹起尾巴做人，整个朝堂也因此进行了一场清洗。
大族势力被削弱，也就给了平民当中的有才之士出头的机会。众多朝中新贵如同雨后春笋，一个个都冒了头。
朝堂呈现出新气象，对一众武将的封赏也轰轰烈烈展开了。
不出意料，陆庭川又升官了。
这次战役，因为一举拿下长安，擒获漓廷废帝，陆庭川的功劳甚至盖过了徐胜达。
不过景睿帝对他的封赏和其他出色的将领差不多，职位上晋陆庭川为正一品都督，又赏了犒军物资若干。
而都督这一职位的设置，又跟大晟一个全新的军事机构相关。
在此之前，地方上的最高军事长官是都指挥使，负责行省军务。
可因为兵权分散，直接导致了当时江玉霄奇袭豫州，豫州却迟迟得不到其他省份的援兵，损失惨重。
景睿帝吸取了这个教训，最终决定将地方兵权进行一定程度整合，同时保证权力还是在一定的控制范围内。
于是，五军都督府成立了。
景睿帝将整个大晟地界分成东、西、南、北、中五个都督府，即五个军区，由一品大都督同时辖管军区内的兵力。
这样一来，要是某个行省再发生战乱，都督就能立即整合军区兵力，统一指挥，第一时间御敌。
而陆庭川，便是大晟第一批都督，也是最年轻的都督。掌管包括晋、冀、鲁三地在内的北军都督府。
都督府负责的事务还是跟先前的都司差不多，只不过职权范围扩大了。
而陆庭川一升，张云奇自然而然跟着升，连跳两级直接做到了从一品都督同知。
这就是跟随厉害将军做副将的好处，主将有肉吃，副将一定有汤喝。
曾经和张云奇一起做百户的，现在还有人在卫所层面挣扎，而张云奇就已经是大晟数一数二的将领了。
可是上头封完了一圈，就连刘方磊都领到了冀州都指挥使的职位，顾槿却迟迟没有接到升任的调令。
按理来说，顾槿在这回战役中的功劳跟陆庭川差不多，甚至可以说胜利的基础离不开顾槿。
要不是她当初早早派出一支探子队伍拿到了火铳的消息和实物，大晟要想真正把火器发展起来还要迟上两三年。
真要那样，等漓廷全火器覆盖打进来，大晟的结局只能和当初被强势入侵的豫州一样，被敌人以摧枯拉朽的速度消灭。
即便顾槿在火器上的贡献比不上研制出巨炮的人，可她起到了螺丝钉的作用。看着微不足道，要是没了这颗螺丝，整个机器都得散架。
除了武器，顾槿在医疗救护上的贡献也不可小觑。不管是医学院还是青霉素，因为顾槿，大晟减少了一半的伤员殒命。
还有她在战场上多次以少胜多力、挽狂澜的功劳，再怎么说都能晋上一级。
可等到最后，顾槿非但没有等来升官的圣旨，反而等来了请她入狱的口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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