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半以前，是李石和一众伤退老兵指点顾槿学习了枪法。
如果没有李石这个启蒙老师，顾槿不可能在没有参加新兵训练的情况下掌握枪法基础，更不可能在一开始打败张平川几人，树立作为小旗队长的威望。
渝州一别，顾槿自己也没想到，还能在这里再见到李石。
“李大哥是和芳姐姐一块儿过来的吗？”
李石点点头：“路途太远，芳媛她······柳姑娘毕竟是弱女子，我着实不放心。”
即便他改口得很快，顾槿还是注意到，李石对柳芳媛的下意识称呼是“芳媛”。这个刚毅的汉子脸上闪过一瞬尴尬，顾槿只当没注意到，笑问：
“白日李大哥出门了吗？”
“未曾，带安娘练了练石锁和白杆枪，等我收拾武器完赶到前院时，顾将军已经急急出门了。”
没想到两人是这么个错过法。说来，柳芳媛先前跟顾槿唠嗑时，居然没有提起李石也跟过来了。顾槿尴尬一笑：“招待不周，让李大哥见笑了。”
李石自然连连道无妨，直说是他们贸然登门。
两人一路寒暄着往堂屋走去，过了二门，迎面撞上了柳芳媛。
“小槿回来了？”
柳芳媛朝顾槿打招呼，却只向李石微微点了下头。
“这一天天跑出跑进的，累坏了吧？快快进去，茵娘已经烧好了热水，早些歇息，莫要熬夜了······”
这副哄小孩的语气听得顾槿哑然失笑：“芳姐姐怎的还当我是小孩？”
柳芳媛没好气地轻拍了顾槿一下：“长大了翅膀也硬了，倒忘了自己躲我们屁股后面的时候了······”
顾槿表面上年岁虽小，心里年龄比柳芳媛还大些。不过对方语中句句透着亲切，顾槿只觉得暖心，默默领下这份好意，也没有反驳。
看得出来柳芳媛怕是有话要跟李石说，顾槿便先离开，大步往后院走去。
这边，柳芳媛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递给李石，很平静地说道：
“一大把年纪了还逞能，非要试试那加重的石锁，现在好了吧，搬起石锁砸自己的脚。这是我问茵娘要来的伤药，活血化瘀的，你就不用大晚上再出门找药了······”
因为距离越来越远，接下来的话顾槿渐渐听不清了。
不过顾槿也看出，这两人面上透着疏离，心里却记挂着对方。不用猜也知道，他们俩有故事。
若有情人能终成眷属，柳芳媛也能找到后半辈子的依靠，可就是一桩大喜事。
原本想先去找乔御清说话的顾槿，心下一激动，脚步一转先去找了茵娘。
“姐姐，芳姐姐和李石大哥他们······”
顾槿语气中满是好奇，尽管只说了半句，茵娘也知道她想问什么。
只不过，顾槿注定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茵娘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茵娘不喜在背后论人是非，只说了这么一句就不再提及，这下子，顾槿却迷糊了：
“一个腿脚不便却能千里护送，一个处处关心，这不就是他们的缘法吗？”
“芳媛她，恐是觉得配不上李石吧·······”
这句话茵娘说得很轻，顾槿也反应过来，这些姐姐心中最深的芥蒂。
“姐姐瞎说，芳姐姐貌美如花，人又能干利飒，会赚钱有才情，我要是男的，碰上这般女子才叫自惭形秽呢。”
顾槿话音刚落，柳芳媛走了进来：“咱们小槿这是吃了蜂蜜了？小嘴这么甜，作甚这般夸我？”
她眉眼含笑，心情颇好的样子，顾槿下意识就想到了她先前在李石面前故作疏离的模样。
私心里，顾槿希望姐妹们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突然就很想劝劝柳芳媛。
只不过她也知道对方伤口太深，便也没有直接提起，反而绕了个弯子：
“我和茵姐姐再说，小雅都抱上了大胖小子，什么时候芳姐姐也生一个让我做干娘。”
这相当于是一句试探之语，柳芳媛却像是没有听出来一般，没好气地点点顾槿额头：
“这么着急当娘，自己生去。我可不愿迎来一个小祖宗，天天得伺候。”
她反驳得太快，面上半点犹豫都没有，顾槿暗道可惜，想来她是真的没有婚育的想法了。
明明相互牵挂的两个人，却被道道枷锁阻拦，距离看起来那么近，却又遥不可及。一想到这个，向来只相信人定胜天的顾槿，只能感叹命运不公。
毕竟不是柳芳媛喜欢的话题，之后顾槿和茵娘也都没有再提及。又跟两人说了一会儿话，顾槿告辞离开。
懒得绕一个大圈子，顾槿干脆模仿陆庭川的样子，走到前院翻了个墙头，来到乔御清的院子。
“丫头，有你这么登门拜访的吗？”
顾槿闻声望去，却见乔御清正坐在他的屋顶，旁边放了一壶酒，似是赏月的样子。
“师父放荡不羁，作为徒儿，自然有样学样。”
顾槿一边说着，一边提气跃上屋顶，在他旁边坐定。
乔御清没好气一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有样学样，是跟庭川小子学来的吧？”
这人一边说着，还一边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顾槿顿时不自在起来，只得转移了话题：
“白日跟师父提及售卖旧宫宝物的事情，不知师父可有头绪？”
“唔，还真有。”
顾槿眼睛一亮，又听他道：“不过，为师最后碰见那些走商，都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虽依稀还记得几个地点，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离开。”
“无妨，还请师父把地点告诉徒儿，徒儿遣人去寻。”
看顾槿一下就激动起来，乔御清却给她泼了盆冷水：
“就算还能找到人影，他们要是一直被滞留在这边，回不去自己的国家，想必那些东西他们也是不会收的。”
顾槿自然知道这是事实，却一点儿也不担心：
“陛下雄才大略，眼见天下太平，想必不久之后就能开放海贸。届时，那些滞留的商人不就能带着好东西回国售卖了吗？”
一听这话，乔御清奇怪地睨了顾槿一眼：“你就这么肯定？”
“自然都是猜的。”顾槿微微一笑，却换了个乔御清的白眼：
“空口无凭，信口雌黄。不过给皇帝老儿拍的马屁倒是响亮，只可惜他又听不到。”
没有把乔御清的揶揄放在心上，顾槿再次请求道：“师父，您就发发善心，把地址给我吧！”
“不用。”乔御清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老神在在道：
“看在你是为民筹银的份上，为师就勉为其难，亲自帮你跑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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