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陷入疯癫状态的母亲只是殴打孩子而已，随着时间流逝，她的丈夫对她越来越失去耐心，她的发泄就变得越是没有人性。
好几次她发泄完，清醒过来，发现倒在地上的孩子奄奄一息了，又会赶紧抱起孩子送到医院，这样的事情多了以后，便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不过在上个世纪，很多人吃饱饭都难，实在是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关心别人的家事。
“那一年的冬天，我匆匆赶回家，见到的就是你浑身被淋湿，赤着脚站在雪地里的模样，安仔，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么的心疼和气愤吗！”老者哽咽出声，也不知道是因为伤口疼的，还是因为他确实还有几分良心。
已经成了疯子的女人把对丈夫的怨恨发泄在了一个孩子上，看着丈夫怒气冲冲的找上自己算账，她反而会格外的心情愉悦，因为在这个时候，丈夫会忘了外面的女人，而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每一次，丈夫回家后，她便会正常一段时间，可是等到丈夫为了工作出远门，她又会成了疯疯癫癫的样子，年幼的孩子身上，旧的伤还没好，就又有了新的伤疤。
这个母亲时常会在孩子面前摆出两个模样，动手打他的时候，她是个疯子，可是等打完之后，她又会感到后悔，抱着遍体鳞伤的孩子伤心的哭泣。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女人疯了，左邻右舍里没有任何人愿意再靠近他们家。
大年三十的那天，丈夫打了电话回来，有桩大生意等着处理，他不能回家过年了。
女人做了两盘饺子，先喂着孩子吃下几颗饺子，再自己吃下剩下的饺子，等外人闻到臭味报了警后，他们已经死了十多天。
“那个时候，我才做完人生里的第一笔大生意，我赚了许多钱，买了很多东西，急着回家来和你团聚，可是迎接我的……只有你和你妈妈去世的噩耗。”老者回忆起当年，泪水哗哗而下，他那沟壑遍布的面容弥漫着岁月留下的苍老，令人动容。
老者哽咽着说:“这些年来，我没有再结婚生子，就是因为我觉得对不起你，安仔，你是我的儿子，不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也一定能认出你！”
“你就和我在梦里见到的长大的你，一模一样……”
“一定是老天可怜我，才让我们在今天父子相认！”
老者浑浊的眼里迸发出热切的光芒，用着断了一截的手臂，努力的撑着湿滑的地板，往白色干净的人影靠近，“安仔，就让我再听你叫我一声爸爸吧……”
可惜的是，老者并没有靠近太多，便因为一只脚踩在了自己的头颅之上，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厉归站直了身体，松散的长发垂落，笼罩着他颀长的身体，他是异类，即使身处这个满是血腥味的屠宰场，他也不曾粘上分毫他人的血液。
面对着那摇尾乞怜般的蝼蚁，少年无悲无喜，比起用冷漠来形容，或许用没有情感来形容他更合适，在这个糟糕的被血染红的环境里，纯白的他竟有了几分神性。
厉归说:“你手臂上的纹身，很有意思。”
老者浑身一震，想要去遮住断臂之上的那一个圆形如同衔尾蛇的图案已经是不可能，他心中的侥幸，如今已经全部被恐惧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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