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邵琛慢条斯理地抬起自己的手,莫雅以为他要打人,下意识地就喊了一句:“你想做什么?”
叶邵琛的手一顿,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冷笑。而后那只手腾空着,另一只手才伸过去,有条不紊地把折皱的地方捋平。动作很慢,也很优雅。等整理好之后,他才说:“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莫雅说不出话来。
顿了下,叶邵琛继续说道:“既然你和他才是一家人,那就别管我这个外人的事情。不管我做什么,都和你无关。”
“邵琛,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你妈她……”章肃平看不下去了,想要说叶邵琛几句。
不想却被莫雅直接打断了:“肃平,别说了。既然他不想我们管他的事,我们就少管,反正我对他的事情也不感兴趣,他想做什么,随便他。”莫雅气急败坏地瞪了叶邵琛一眼。
叶邵琛也说:“别跟我说这种话,从小到大你只顾着自己,什么时候管过我?”他凝眸,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莫雅。
莫雅却不觉得心虚:“叶邵琛你听着,我不管你也天经地义,我不欠你们叶家什么,是你们叶家欠我!”莫雅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气得喘粗气,胸口也一直在起伏。章肃平见情况不对,赶紧拦着叶邵琛,不让他继续开口。
“我先带你回家。”章肃平低头对怀里的莫雅说道,莫雅没有反对,抓着章肃平的衣角,跟章肃平离开了。
叶邵琛在那站了好久,直到莫雅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也没有动弹。刺眼的阳光从左前方照射过来,要是他再继续这么看下去,眼睛可能会受伤。
最终他还是忍受不了这种强烈的光,低头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眼睛才缓和过来。他迈开脚,往KING所在地方的反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给KING打电话:“我有事,你自己先回公司吧。要是凝凝问起,就说我去找温帆。”
说完不等KING回应,他就直接挂了电话。在前面的路口拦下一辆车,叶邵琛就直接去找温帆了。
温帆还在剧组演戏,走不开,让叶邵琛去剧组等他,叶邵琛想了想,现在除了找温帆说这些事,其余人他根本不想找,便也就答应了。
到剧组的时候,温帆的助理出来接叶邵琛,带着他去温帆休息的地方:“温帆还有一小时左右的戏份,您先在这休息,他一结束马上就过来。”助理小心翼翼地跟叶邵琛说话。
叶邵琛没由来的恼怒:“你很怕我?”他的声音低了一个度。
助理的心咯噔一下,忙不迭摇头:“没有没有!我只是习惯了用这种口气说话,你知道的,混口饭吃没办法,职业病。”他是个会看人脸色说话的,所以很快就把话圆了过去。
见叶邵琛脸色终于缓和,助理在心中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嗯,你出去吧。”叶邵琛挥手,助理如蒙大赦,脚下生风似的出去了。
叶邵琛自己一个人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许是最近真的太辛苦了,在这躺着,才一下子,就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他梦到了自己小时候的场景。
八岁的叶邵琛刚从学校回来,进门之前听到了莫雅和叶父正在吵架,他实在太小了,只听到一些支离破碎的词语,根本无法把这些串起来。其实这样的场景叶邵琛经常会撞见,夫妻俩总是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发生争吵。
要是叶邵琛在家,家里是很安静的,没有争吵,也没有交流。叶邵琛站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等到里面的人消停下来,他觉得腿酸,便冲里面喊了一句:“爹地妈咪,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里面争吵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忽如其来的安静让叶邵琛很不适应。很快,门被打开,是叶父那张慈爱的脸:“邵琛回来啦。”
叶邵琛绕过叶父,悄悄地看了眼客厅里的莫雅,见她冷着脸坐在沙发上,好像不知道他回来了一样。叶邵琛乖巧地点头应了一声,然后脱下鞋子跑进客厅。
从书包里拿出一张试卷,举到莫雅面前:“妈咪,我这次没有考满分。”因为听同学说,考试退步的时候他们的妈妈都会生气,严重的时候还会拿着鸡毛掸子打人。
一向考满分却没得到过莫雅夸赞的叶邵琛,忽然觉得被打一下也是可以的,于是他故意做错了两道题。
他满怀期待地看着莫雅,那时候的莫雅真的很年轻,叶邵琛还一度以为莫雅是他的姐姐。可惜莫雅从来不参加他的家长会,所以同学们都不相信叶邵琛说的话。
莫雅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试卷一眼,冷漠地“哦”了一声,再没有下文。
只有叶父,走过来问他:“这次怎么退步了?是遇到难题了吗?”可是叶邵琛根本不想回答叶父的话,他只想得到莫雅的关注。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母亲会对自己这么冷漠,和他从同学们口中听到的“母亲”是不一样的。
叶邵琛还在等待莫雅下面的话,结果莫雅却直接起身往楼上走,冷冷地扔下一句话:“我困了要睡一会,吃饭不用叫我。”然后一整晚都待在楼上,再也没有下来过,叶邵琛的那张试卷她也没有继续看。
这件事对叶邵琛造成很大的影响,他问叶父:“爸爸,是我做得不够好,惹妈妈生气了吗?”
叶父没有解释什么,只搂着叶邵琛,心疼地说道:“不是,我们邵琛很优秀,一切都是爸爸的错。”
接着画面一转,场景忽然变成叶邵琛十二岁时一家人出去郊游的场景。
这天莫雅难得心情好,跟叶邵琛说了不少话,叶邵琛开心的不得了。可是这样的开心持续没多久,忽然耳边就传来急刹车时发出的那种刺耳的声音,伴随着叶父的一声:“邵琛,小心!”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
眼前一片的黑暗,看不清所有的东西,耳边有痛苦的哀嚎声,叶邵琛哭喊着:“爹地妈咪你们在哪?不要抛下我。”
可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叶邵琛的内心越来越慌乱,喊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温帆走进休息室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被吓到了,赶紧走过去。看到叶邵琛眉头紧锁,额头上全都是冷汗,脸色也是苍白的,很是吓人。
“邵琛?”温帆觉得不对劲,试图喊了一声。不过声音不大,似乎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梦里的叶邵琛越来越慌乱,感觉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他的呼吸很困难,随时都有窒息的可能性。
温帆暗叫不好,赶紧把门关上,回来拍了拍叶邵琛的肩膀,一边拍一边提高音量:“邵琛?”他连续喊了好几遍,终于把叶邵琛喊醒了。
叶邵琛从黑暗中被温帆拉回来,下意识地张开眼睛,看到温帆紧张的模样。他神情一凛,摸到躺椅的边缘,很快就明白过来自己刚才是在做噩梦。
“你刚才吓死我了。”见他醒来,温帆才松了一口气,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给叶邵琛倒了一杯水。问道:“做噩梦了?”其实不用问也已经知道了,如果不是做噩梦,叶邵琛不会有这种反应。
他可是冷静到连睡觉都一丝不苟的人。
叶邵琛接过水杯,杯子里的水还是温的,但是他没有喝。他捏着水杯,头小弧度地点了一下,也没有回答。
温帆叹了一口气:“你最近太拼命了,找个时间好好休息一下,带季凝出去一起旅游也不错。”他给叶邵琛提建议。
虽然他也喜欢季凝,但是相比起来,他和叶邵琛之间的兄弟情谊也很浓厚,会给叶邵琛真心实意的建议,不会害他。
“凝凝那性子,让她休息就等于要她的命,她就是个工作狂。”叶邵琛失笑,只有在提到季凝的时候,他脸上才会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心里也一片柔软。
想起她,便觉得所有的难过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季凝简直就是他的良药。
温帆就这么冷不丁的被喂了一口狗粮,噎了一下。半晌才说得出话来:“如果你说要去,她肯定会陪你的。”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的确如此。
叶邵琛笑了笑,刚才的阴霾终于消失。也没有继续季凝的这个话题,而是喝了一口水,波澜不惊地说道:“我今天又打了一场官司,见到了莫雅。”他低着头,温帆看不清叶邵琛此刻的表情,但能猜到,他心情肯定不好。
知道莫雅是叶邵琛母亲这件事的人没多少人,叶邵琛身边只有温帆和庞林以及严烨知道,四个人算是一起长大,知根知底。只有在这三个人面前,叶邵琛才会提起莫雅的名字。
即便知道,这些年来大家也很少提到这件事,因为知道这是叶邵琛的禁忌。除非是叶邵琛自己主动提起,大家才会说一两句。
已经很久没有听叶邵琛说起莫雅了,开始温帆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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