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邵琛稳稳当当的接住了飞过来的枕头，转头冷冷地扫了姜雪梅一眼。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姜雪梅还是被叶邵琛刚才的眼神吓到了。
姜雪梅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冷颤，等再去看的时候，叶邵琛已经收敛住刚才的冷意，看向她的目光已经变得淡淡的，似乎刚才是她自己看错了一样。
然而即便是这样，还是在姜雪梅的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震撼。她心有余悸地看着叶邵琛，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嚣张的气焰是消下去不少，但说出的话依旧难听：“当初你爸走的时候我就应该跟着他一起走的，现在也不用受这样的待遇。得亏你爸死得早，不然会被你活活气死！”
这些话比刚才还要伤人，要是说刚才的那些话对季凝来说就像是被鞭子鞭打的痛苦的话，那现在，这些话无异于是沾了毒药的匕首狠狠地插在她的心口处。
而且不止是一刀，是无数刀，刀刀致命。
去世了的父亲，是季凝的禁忌，也是她心口最大的伤口。
现在这个伤口再次被姜雪梅撕开，季凝疼得喘不过气来，仅剩的一点理智都没有了。她“嚯”的一下站起来，通红的眸子盯着姜雪梅看。
“收回你的眼神，有你这样看自己妈妈的吗？你是不是巴不得我也死了才好？”姜雪梅是被季凝的目光吓到了，只得硬着头皮恶狠狠地说道。
季凝垂下去的双手紧紧的握成拳，那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的肉里面去了。可是她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只知道自己现在很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坐在对面的人是她的亲生母亲，她能有什么办法？难道真的要像姜雪梅说的那样，咒她死吗？不管再怎么生气，季凝都做不出来。
她的眸子通红，有点像隐忍的野兽。半晌，那紧紧咬在一起的牙齿才松开，她的嘴唇动了动，说：“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要是你觉得不满意，就去跟我爸说吧。”
说完，季凝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样。好在叶邵琛就在她旁边，而且因为怕姜雪梅还会再扔东西而一只手护着她。
所以在季凝脚底微微发软，往旁边倒的时候，叶邵琛及时稳住了她的身形。
季凝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本来不想说这么重的话，实在是被姜雪梅气得没话说。
姜雪梅闻言一噎，没想到季凝忽然间会说这样的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能愣愣的看着季凝。
以前季凝都是让她做什么她就会做什么，很听话，所以姜雪梅才会这样索求无度，几乎把季凝所做的一切都当做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自然也就没有愧疚的感觉。
甚至有时候，根本不会顾及季凝的意愿，只想着自己开不开心，于是就强迫季凝做一些她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就如强迫季凝结婚一样，不管季凝有没有喜欢的人，有没有这方面的打算，就是觉得季凝年纪到了，该结婚了，所以一直催促季凝结婚，还用自己的病来威胁季凝。
后来季凝结婚了，而且嫁进了赫赫有名的叶氏家族，身份地位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姜雪梅觉得这一切都是她的功劳，要是没有她的催促，季凝能嫁给这么好的男人吗？
正因为这样，姜雪梅更加觉得一切都要按照她的意愿来，因为她的想法才是最正确的。也是因为这样，她认为季凝帮家里多付出些什么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样的想法一直在姜雪梅的心里，并且付出了实践。
直到这个时候，季凝忽然间反抗了，姜雪梅倒是不知道怎么适应了。
“我不是家里的赚钱工具，也不是摇钱树。那些钱都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不是树上掉下来的。”季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的对姜雪梅说道。
许是把话说开了，心里就没那么堵得慌，季凝说的话也越来越快，越来越清晰。
她说：“这些年我该做的都做了，就算我现在不管你，爸在天之灵也不会怪我，但我还是承担了家里的重担。可是您呢，根本不知道家里的情况，一昧地骄纵季萌！”
“她是妹妹！”姜雪梅辩驳道。
“可她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季凝一下子打断了姜雪梅的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被她生硬地忍了下来。“她应该自己去面对自己的事情，否则她怎么在这个社会上立足？”
虽然是在隐忍着自己的泪意，但是季凝的话却是铿锵有力的。一下子把以前没有说出来的话都说了出来，心里很是痛快。
顿了顿，季凝的拳头终于松开了一点，对上姜雪梅慌张的眸子，季凝的嘴唇动了动，下意识地问姜雪梅：“你知道你这样宠着她惯着她，后果是什么吗？”
“什……什么？”姜雪梅没想到自己居然会顺着季凝的话说下去。反应过来之后，姜雪梅冷哼一声：“她会学坏不成？”
在她的眼里，季萌是天真可爱的小姑娘，是不会学坏的。
季凝眸子闪烁着，深呼吸一口气说：“她不会学坏，但是会有坏人盯着她，她会被骗的你知道吗？”
姜雪梅嘴巴动了动，最终没出声，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之后，季凝把地上的枕头捡起来放在床上。声音波澜不惊地道：“我去把住院费补上，你自己好好休息吧。”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出去了，叶邵琛跟在后面。病房里一下子又陷入了沉静当中。
姜雪梅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枕头看，上面还有一点点灰尘，应该是刚才掉在地上的时候粘上的。那灰尘，让姜雪梅想到一个比喻。
人一出生就是一张白纸，后来生活中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是一抹色彩，最后汇成色彩斑斓的人生。
但是这些色彩，并不是只有自己才能画上去的。就像那些灰尘，可能是别人涂抹上去的，于是就变成了人生中的一个污点。
不知道怎么的，姜雪梅的心没由来地慌了起来。她想了想，赶紧拿出电话给季萌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而且季萌那边的背景听杂乱的，姜雪梅依稀能听见有男人粗狂的嗓音在喊：“下一个，下一个，快点，我们赶时间！”
这声音，一点都不像是在学校里的模样。而且她记得季凝说过，最近季萌在参加什么国际交流会，大家说的都是外语。不说语言问题，就是在那么多人面前大声嚷嚷，学校应该不允许吧。
这么想着，姜雪梅内心的感变得越发的强烈。
“萌萌。”她喊了一声，语气比较祥和。
此时的季萌正在参加体检，还没轮到她，不过她刚才一直在跟李兰商量着要给工作人员一点小费的事情。有这个想法的不仅仅是她们两个人，从刚才到现在，季萌已经看见好几个人鬼鬼祟祟地进去了。
她们正准备也过去，姜雪梅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季萌的语气不是很好：“妈，你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啊，我正忙呢。”她一边说一边跟着李兰走，心里很是焦急。
姜雪梅愣了一下，说：“想你了。”她刚做完手术，也就现在有点力气能打电话而已，今天之前她一直躺在床上，想找季萌都不行。
“想我就看看我的照片呗，打电话做什么，又不能见到我。”季萌看到李兰加大步伐，自己快要跟不上去了，语气也变得急促起来。心里在想，她妈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打电话来，要是自己的事情被耽误了怎么办？
走在前面的李兰回头看了季萌一眼，但是没有要等她的意思，反而加快了脚步。季萌心下一惊，才反应过来她和李兰也是竞争关系啊。
对于李兰来说，能打败一个是一个，所以季萌不算是她的朋友。
不等姜雪梅再说什么，季萌赶紧挂了电话。她大步流星地追上李兰，心里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听着电话里传出来“嘟嘟嘟”的忙音，姜雪梅整个人都僵住了，似乎不相信自己就这么被季萌挂断了电话。她不死心地回打过去，可惜被拒接了。
连打了好几个，季萌再也没有接电话，姜雪梅的心沉到了低谷。
而另一边，季萌好不容易追上了李兰，两人一同敲开工作人员的门，发现办公桌上放了三四个红包，每个红包看起来都很大。
季萌咽了咽口水，暗地里拉了下李兰的衣角。她感觉，自己准备的那些钱似乎不够，要是比不过那些人的话，自己肯定被刷下来。
看李兰的眼神，似乎也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两人对视一眼，急急忙忙地又退了出去。
两人靠在门后，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拿出钱包，各自往自己的红包里面又补了不少钱。这才底气十足地重新开门走进去，把包放到桌子面前，报了自己的名字。
出来后，两人都松了一口气。李兰拍拍季萌的肩膀：“放心吧，这次肯定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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