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知道自己一把年纪了,本来也活不了几天。但小平安却天天请医生到家里来给她看病,一大早的就送钱过来。
奶奶是个很有原则,很有尊严,把脸面看得极其重要的人。她更加明白小平安的不容易,他才刚回家,在那个家庭里还是很陌生的存在,自己却成了小平安伸手要钱的拖油瓶。
奶奶不想变成小平安的累赘,如果自己死了,小平安就轻松一大截了,更不用为了钱整天向家里人伸手。
即便厉家有的是钱,但跟奶奶半点关系都没有。
有时候,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奶奶活了一辈子了,八十好几的人了,她自然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她选择自杀,选择了结自己的生命成全小平安,让他可以过得轻松些,让他可以像正常的孩子那样轻轻松松自由自在的活着。
奶奶只有一口气了,她就这样望着小平安,看到小平安不停的掉眼泪可她却一句话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奶奶嘴巴张得很大,她想喊平安的名字,想最后再喊一次,但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奶——奶。”
刚止住哭泣声的小平安又嚎叫起来,他的声音仿佛可以穿透人的灵魂,旁边的小地图和张婶儿也是哭得不要不要的。
“奶——奶。”
“奶奶。”
“奶奶。”
“奶奶,你不要走,不要丢掉平安,不要——”
不管小平安怎么喊都没有用,他花光了所有的力气,用力的喊着奶奶,希望奶奶不要走,不要扔下自己。
可是晚了,一切都成了定局。
奶奶闭上了眼睛,张了半天的嘴巴也没发出半个声音来,但看她的嘴型便知奶奶是在喊平安,想安慰他,让他不要哭。
奶奶的手落了下去,嘴巴一直张着,直到死也没有喊出平安两个字来。
时间。
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小平安就这样低着脑袋,看着床上的奶奶,看着她闭上了眼睛,看着奶奶咽掉了最后一口气。
好半天,小平安都没有反应过来,除了哭就是哭,直到张婶儿走过来告诉小平安,拍了拍他,让他不要哭了,奶奶已经走了。
小平安一把推开了张婶儿,他想像小疯子,像只带刺的刺猬,谁碰都会被扎。
“不——不——奶奶不会走。”
“奶奶舍不得平安,她不会扔下平安走掉的。奶奶说过,她还要看我娶媳妇,她还要等着抱重孙子呢?”
“奶奶不会走的,你们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出去,出去,你们全部出去,你们这些骗子,全部出去。”
小平安已经失控了,他不相信奶奶走掉的事实,他把小地图和张婶儿全部推到门外。
门外站了好多人,都是听到小平安哭跑过来的邻居,都是想过来关心关心的,全部被小平安拒之门外。
小平安更是啪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谁也不让进,他们都是骗子,都只会骗他奶奶已经走了,可是小平安怎么敢相信奶奶走了呢?
他不敢相信呀!
小平安用后背抵在门上,他看着床上的奶奶从未有过的平静,看着床前地上的农药瓶倒在那里。
小平安怎么都想不明白,好端端的奶奶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要喝药。
难道——是因为今天早上自己送钱回来吗?奶奶觉得那些钱来得太容易了,她是觉得有问题吗?
小平安想着想着,突然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害死了奶奶,全是自己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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