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营帐，后勤送来了两碗姜汤，苏婉婉刚喝了一口，便听到陈冉之的问话。
“所以，你那天为什么冒充要佳嫔？”
苏婉婉倒是不意外，她知道陈冉之迟早会问，自然有所准备。
苏婉婉道：“黑灯瞎火的，一个男子翻墙进来找佳嫔，换了将军会是个什么想法？”
陈冉之：“……”
苏婉婉：“再说了，我和佳嫔有过节，这等抓把柄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陈冉之一哂：“把柄？”
苏婉婉点头：“对，把柄。将军怕是枉做好人了，这个佳嫔可不是善茬，暗中好几次对大小姐痛下杀手。”
“什么？”陈冉之满脸惊愕：“此话当真？”
五年前惨败后，源平国哀戚一片。陈冉之在军中，亲眼见证了原本散漫无纪的将士，突飞猛进，进步神速。甚至连鄞都那些个浪/荡的公子哥，也像变了个人一般，毅然投军杀敌。
陈冉之却没想到，原本该相依为命的俘虏，竟还会对同伴痛下杀手。
苏婉婉点头：“自然是真的。”
陈冉之的眼神里染上了肃杀之气，“佳嫔？”
苏婉婉：“不，其实佳嫔还不是重点。”
陈冉之：“嗯？”
苏婉婉看了他一眼道：“有人托将军给佳嫔捎的那个百宝盒，将军就没想过里面是什么？”
陈冉之皱了皱眉：“私人之物，怎……”
苏婉婉打断了他的话：“将军是君子，所以，还是由我读给将军听吧。”
不等陈冉之开口，苏婉婉便拿出一张信纸读了起来。
“姐姐亲启：自五年前姐妹分离，妹妹痛煞心扉，自此每日虔诚祈祷，愿以毕生才情为代价，换取姐姐平安归来。每月初一十五，焚香斋戒，徒步前往星月庵虔诚礼佛，一步一拜，虽身怀双生亦不敢有丝毫懈怠。月前，妹妹见菩萨双目忽然熠熠生辉，知是此番真心终于感动菩萨！妹妹喜极而泣，极力劝圣上派兵远征。自开战后，妹妹每日前往星月斋，果然我军战场有如神助，姐姐归家有望……”
陈冉之起初听得极其不耐烦，甚至试图开口打断。可是听着听着，便觉得似乎哪里怪怪的。
苏婉婉：“将军，这信中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军无能，这一仗都是靠着皇后娘娘跪菩萨跪赢的呢。”
陈冉之脸色骤然一凝：“将士们不顾生死拼出来的胜果，岂是她三言两语便能抹杀的？”
苏婉婉：“天下间多的是人云亦云的百姓，而且，这种菩萨显灵的故事也合百姓胃口。”
陈冉之垂眸，神情若有所思。
苏婉婉：“将军，后面还有呢？继续念吗？”
陈冉之皱了皱眉，想来都是这种话，还是算了。
“不必……”
苏婉婉：“哦，好的。那我继续了。”
陈冉之：“……”
苏婉婉：“此番大胜，威武将军一战成名，前途无量。姐姐归国途中，务必把握机会！妹妹特意随信附上了迷情散，姐姐酌情使用，切勿因羞涩错失良缘……”
这次没能读完，信便被陈冉之夺走了。
他脸色阴沉得可怕，盯着信上的内容，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苏婉婉觉得他可能需要点时间好好消化一下。
“将军，我先告退了，有事您在叫我。”
陈冉之没有回话，苏婉婉往外走去，临出帐前忍不住提醒道：“将军，后面还有重点内容，将军切莫错过。”
陈冉之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嗯。”
***
出了营帐，外头的细雨已经停了，将士们捉了几只山鸡，正围在火堆旁烤着吃。
随着小吴之前那波撒狗血一般的宣传，苏婉婉的人气水涨船高。众人见她出来，立马热情地朝她招手。
“快，阿婉姑娘快过来吃鸡了！”
香味扑鼻，苏婉婉快步走了过去。
一位将士立马将烤好的鸡腿递过来，咧嘴一线，露出两颗大门牙：“阿婉姑娘，这个给你。”
苏婉婉伸手接过：“谢谢。”
鸡腿烤得金黄，入口酥软，苏婉婉赞了一句：“好吃。”
那位笑得更灿烂了几分。
“阿婉姑娘，你之前一直在宫里头？”将士朝着安汤皇宫的方向指了指。
“对啊。”苏婉婉轻轻点头。
那位将士眼睛亮了亮，其他将士也交换了一个眼神。
“阿婉姑娘，和你打听一件事。”
苏婉婉点头：“你说。”
“你在那可见过一个叫董君兰的？”
苏婉婉立马反应过来，这个应该是户部侍郎董家的二公子，他说的董君兰是他的亲妹妹。五年前，鄞都城破，安汤将士一脚将他踹飞，夺走了他拼命护在身后的妹妹。这场面的阴影太大，董家世代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硬生生被逼着走了武将的路子。原本的白嫩书生，如今都快被烤焦了。
“没见过，不过倒是听人提起过，董姐姐最开始在云妃娘娘宫中当差。”
苏婉婉略去了那些不太好的经历，只说道：“后来一手刺绣得了太后娘娘青睐，调去了慈宁宫。”
董二公子眼神一亮：“还算是识货，我妹妹的刺绣当年在鄞都也是人人交口称赞的。”
另一位将士也挤了过来，“阿婉姑娘可见过一个叫张元霜的？”
“周梦蓉呢？”
“还有……”
将士们都一脸期待，一个又一个名字从他们嘴里问了出来。其实苏婉婉很清楚，他们未必没有打听过这些人的情况，只是还是想听来自宫中的苏婉婉亲口说一句平安。
当然，能将心中的名字问出口的将士，都是有一定底气的。那些默默背过身去的将士，背后才是无法说出口的悲痛。
“行了行了，大伙儿早些休息。”小吴察觉到气氛不对，赶紧道：“睡不着的同我一起巡逻值夜。”
那几个异常沉默的立马站了起来：“我。”
小吴点头，又看向苏婉婉，刚想开口，视线捕捉到稍远处的身影后又道：“阿婉姑娘，将军叫你过去呢。”
苏婉婉一抬眼，果然看到陈冉之站在军帐外头，朝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我先过去了。”苏婉婉朝着众人轻轻福了福身。
“好嘞。”
苏婉婉一转身，便听到小吴声音：“你说说你们，一个个怎么回事？将军把阿婉姑娘带回来，是来陪你们聊天的吗？你们这是瞎耽误将军的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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