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瞎了我这么多年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日子了!”
越洗越来气,钱宝儿重重地把湿衣服往水里一丢,水溅得满地都是。
水珠子飞溅上了半空,在太阳底下反射出七色的光芒,她又笑得灿烂无忧。
最终,洗衣服就成了玩水,钱宝儿自己一个人在那儿玩的不亦乐乎。
突然一块石子飞过来,砸在她脚边,吓得她整个人弹起来,“谁,谁啊!”
气呼呼地顺着石子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墙根下,温润如玉的男子长身而立,面带浅笑,心情似乎颇为愉悦。
死书呆子!
“小气鬼!我不就是弄了你一院子水么,太阳晒一晒就干了。你居然拿石子扔我!”钱宝儿气得叉腰怒骂。
某书呆子没有反驳,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却是一脸的无辜。
方才那石子,委实是他丢出去的。
钱宝儿弯腰抓住抓着水瓢舀了水,就泼了过去。
宋景桓眼底闪过一抹精光,以极快的速度不着痕迹地往前挪了两步,偏又作出躲闪不及的模样,由着清水迎面泼来。
“哗啦。”
一瓢水全部泼到了他身上。
好好的俊秀书生瞬间成了落汤鸡。
钱宝儿傻了。
看着手里的水瓢半晌都没缓过神来。
我去,我手劲什么时候这么大了,隔了老远都……都能有这威力?
她小心翼翼地抬眸去看宋景桓,某书呆子还干站在那儿,满面是水的狼狈样子真叫人于心不忍。
她那点脾气一下都消散无踪了。
放下水瓢,一小步一小步挪过去。
“书呆子,你是不是傻呀,都不知道要躲一下的。”
“可是我躲了娘子生气了怎么办?”
钱宝儿竟然无言以对:“……”
你还想让我说什么?
她明明只是想泼个水出出气而已,谁曾想准头这么高就泼了他一身。
这货哪儿是什么书呆子的,句句话都能戳她心窝子。
“娘子消气了么?”
“行了行了,快回去换衣服。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
最怕别人这样看她了,简直无法抵挡。
宋景桓眼巴巴地看着她,也不动,微微湿润的一双黑眸仿佛是在问,“衣服湿了怎么办?”
钱宝儿吃软不吃硬,最看不得别人讨饶可怜的眼神,心一横脱口而出,“衣服我帮你洗!”
某人哦了一句,钱宝儿这急性子真是看不下去了,拖着他往房间走,刚跨进门二话不说就把粗鲁地把他衣服扒下来,某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地道:“娘子,不急。天气暖了,不会着凉的。”
钱宝儿看都不看他,哼了一句:“抬脚”,趁着他配合“啪唧”把他裤子都给扒了,完事拎着湿衣服走人。
干脆利落地堪称一绝。
韩恕无声无息闪进房间来,实在没忍住说了一句:“主子,你这手段太不光明了。”
主子自己迎过去被水泼的画面他都看见了。
为了让夫人给他洗件衣服这么大费周章他也是服了。
这要是被旁人知道他们家主子居然上赶着当落汤鸡,那得是个什么境况?
韩恕简直不敢想。
却见宋景桓慢悠悠站起来,从衣柜里拿出一身干净的衣裳穿上,系着衣带的时候才拨空瞧了韩恕一眼,略带薄笑:“你不懂,这叫情趣。”
“……”韩恕顿时哑语。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可以回去了,这里不用人。”宋景桓把腰带一扣,音色也沉了两分,韩恕一愣,忙道:“可是主子,您身边怎么能没人?”
“你是觉得夫人会半夜下手,还是觉得山里的野兽会没事干跑出来对我不利?”
韩恕顿时没了话说,“……主子若有需要吩咐一声即可,不用自己亲自上山去。”
当然,也不是他看不起夫人,委实是瞧夫人那细胳膊细腿根本也不可能对主子不利。
而且,但凡夫人是有点其他心思的女子,也犯不着主子这么想方设法大费周章地上赶着在这儿折腾了。
“那个,您可别欺负夫人了,要不然哪天被夫人发现,小日子怕是不好过。”
宋璟桓闻言斜睨了他一眼,他连忙改口,“当我没说。”
“我看你是太闲了。”
韩恕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赶紧开溜。
来时无声无息,走时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院子里的钱宝儿刚把自己的衣服晾起来,便又去洗宋景桓的湿衣服,他从房间里慢悠悠踱步而来,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她身边,“娘子,可要帮忙?”
“不用。给钱就行。”钱宝儿没好气道。
谁知她身边的某书呆子又故意一本正经地逗她:“那得等我明个儿去赚钱。”
“那就先欠着。”
“好。”
她张口就来,他答得也顺口。
钱宝儿顿了顿,又嘀咕道:“你的钱不都是我。”话里还有点嫌弃他的意味。
“是,娘子说的是。”
钱宝儿的话无疑于取悦了他。
宋景桓笑着答应,薄唇扬起好看的弧度,笑意直到眼底。
他算是歪打正着了。
他的就是她的,很好。
钱宝儿费劲地拧着衣服,使出了吃奶的劲的不够用,宋景桓笑吟吟地从她手里头把湿衣服接过去,“这种力气活让我来就好。”
钱宝儿撇撇嘴,哦了一句表示知道了,扭头就回房间去了。
洗个衣服费老大劲儿了。
她脱了鞋往床上一趟,正准备睡觉,身边的位置忽然陷了下去,她撑开眼皮看,宋景桓就坐在床沿,她腾地坐起来,“你干……干嘛?”
“你不是说知道这个村子的事情么,你睡你的,为夫就坐在这儿给你讲讲。”
……这人还真会找存在感,你坐这儿我还怎么睡啊?
钱宝儿很想给他两记大白眼,但想想还是作罢了,钻进被子里,枕着枕头闭上眼,安然闲适。
“你就这么说吧。”
“嗯。”
宋景桓随手倒了杯茶,脸上没有半点恼怒的神色,娓娓道来,“这个村子叫山茶村,以前有大片的山茶花,不过如今已经没了。村子里人不太多,也就二三十户,这里的人靠山吃山,好天气的时候会上山打猎,用打来皮毛和肉去镇上的市集换些村子里没有的油盐酱醋,和布匹等等。;村子里也有些良田,不过不是每户人家都有田地,咱们家就没有。”
他话里仿佛还有些惋惜。
“难怪你这么穷,居然连地都没有。”钱宝儿张口就吐槽了一句。
接下来却是静谧。
连声音都没有了。
钱宝儿心里“咯噔”一下,她该不会说错话了吧?
她赶紧睁开眼看了看他,书呆子在喝茶,可偏偏脸上还有一种可以理解为:“没有田地人生毫无价值”的悲伤,看着就让人受不了。
不小心戳了人家痛处的这种罪恶感好强烈啊。
钱宝儿赶紧闭上眼睛接着睡,“没有就没有吧,我们钱家有的是良田宅邸,你要是喜欢回头等我回家了我送你几亩就是了。”
宋景桓眉头一扬轻笑了声,钱宝儿蓦地想起来自己是被她亲爹给卖了的事实,书呆子别以为她是在吹牛吧。
算了,他觉得她是吹牛就吹牛吧。
她撇撇嘴,还是坐了起来,“那你靠什么吃饭啊?别人会打猎会种地,你没地可种,难道是靠打猎为生么?”
说着在宋景桓身上好一番打量,“你看上去,不像能打赢老虎的样子。”
宋景桓闻言,一双凤眸笑得眯成了一条缝,“那娘子觉得我能打赢得了谁?”
你打赢我是没有问题的。
钱宝儿在心里说道,但她一对上宋景桓的视线,这话实在说不出口,于是作出认真思索的模样说道,“答案有点伤自尊还是不说了,你还是继续介绍完你家吧。你说你一个人住这么偏远,而且穷的家徒四壁就剩下你这个人了,那些乡亲们平日里是不是都不愿意跟你往来了?”
宋景桓笑笑没说话,钱宝儿随即叹了一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我懂。小时候镇上的孩子也排斥我。”
“因为我爹很有钱,也很疼我,所以他给我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我那时候就以为所有小孩子都是穿丝绸的,结果,他们就说我是嘲笑他们,是目中无人的大小姐,他们就扯破了我的裙子,我爹生气了,要他们照价赔偿,最后他们家把房子都搭上了才够赔我新裙子的钱。从那儿之后镇上的小孩子都不跟我玩了。连那些大人看见我绕路走。他们说,钱家的大小姐惹不起,要死人的。”
“一开始我是很生气的,明明是他们欺负我在先,后来我就明白了,你和别人不一样,就是不对的。是他们愚昧,我不怪他们的。”
钱宝儿是笑着说出这些话的,水漾澄澈的眸子弯成了月牙,“所以你也不要生气,他们不理你,你也不理他们就好了。”
宋景桓嘴角的笑容一顿,随即笑得更为灿烂,大掌落钱宝儿的头上,“好,听娘子的。他们要是不理我们,我们也不理他们就好。”
钱宝儿有点尴尬地躲开了他的手,他好像,一点都不像伤心的样子。
她白拿自己的糗事去安慰他了。
一颗小心心受到了好大的伤害。
宝宝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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