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宝儿脸上顿时火辣辣像火烧一样,凶狠地瞪了那天真烂漫口无遮拦的娃儿一眼。
你们这些熊孩子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思想啊!
还生弟弟?
你咋不说生猴子呢!
“师娘娘你别害羞嘛,我娘亲说了,成亲之后就会有小弟弟的。”小女娃被她狠狠一瞪非但不怕她,反而还扯着她的袖子笑出一口大白牙,“我娘又快给我生小弟弟了呢。”
钱宝儿干瞪眼,一脸懵逼:“……”
这样也可以?
不是都说山里的孩子怕生怕羞的么?
这娃儿的抗压能力怎么比她还强咧!
她是进了一个假的山村吧?
“好了好了,你们再围着师娘转,师娘都要被你们吓跑了。”戏谑的嗓音从头顶上传来。
钱宝儿循声看去,便瞧见宋景桓那书呆子正居高临下地对着她笑,一脸得逞的恶人嘴脸。
宝儿在心里呐喊:“姑奶奶上了你一个恶当!”
心念及此,钱宝儿手脚并用地耸起来,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姓宋的书呆子你不怀好意居心叵测用心险恶!
我们来大战八百回合!
袖子才撸到一半,宋景桓的大掌轻轻柔柔地覆在她手上,“娘子,孩子们都看着呢,咱们有话回家私底下再说。”
“谁要跟你私底下说?”有什么好说的!
“不私下说也可以的,乖乖的别闹了。”爪子硬生生按住她的脑袋,根本就不给反抗的机会。
钱宝儿已经发觉他的险恶用心,奈何宋景桓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朗声冲着孩子们招呼道:
“孩子们,各自回座位去,上课了。”
说完,不由分说就把钱宝儿给按在座位上。
她还挣扎着要起来时,宋景桓迅速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你是想让孩子们跟着你一起逃课么?”
“逃课有什么……”不好的。
到嘴边的话,钱宝儿硬生生给吞了回去。
四周都是孩子们骨碌碌的大眼睛在盯着她。
她莫名生出一股罪恶感,仿佛这个时候溜走都是一种犯罪。
心理负担好重啊。
她深深吸口气,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了十万百千遍:冷静,淡定,不就是上私塾,没什么了不起的,并不会死人啊。
这么一番心里自我安慰,她才勉强坐住。
宋景桓已经站专属于先生的位置,翻开了现状的三字经,一板一眼地念了起来,“人之初,性本善……”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果然,私塾里的教材都是什么弟子规啦,自从那个什么谁谁谁编写了三字经之后,就多了三字经。
钱宝儿的眼皮子开始往下耷拉,嘴皮子象征性地跟着动了几下,但是眼睛越来越睁不开了。
只依稀听见宋景桓念叨着,“三字经便温习至此,今日咱们来念念千字文。”
接着,阵阵读书声就包围了她。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
“鸣凤在竹,白驹食场。化被草木,赖及万方。盖此身发,四大五常。恭惟鞠养,岂敢毁伤……”
……
“川流不息,渊澄取映。容止若思,言辞安定……”
随着孩子们郎朗的读书声,倦意阵阵袭来。钱宝儿的身子摇摇晃晃,一篇千字文读不到一半,她已经睡得迷迷糊糊彻底不省人事了。
倒头一栽,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私塾里顿时鸦雀无声。
少顷。
只听得“噗嗤”一声轻笑,紧接着笑声如浪潮一般汹涌而来。
孩子们的笑声清脆响亮,绕梁三日不绝,可是对那个睡得津津有味的人却一点影响都没有。
她在梦里嘟囔着什么,仿佛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法惊动她的美梦……
钱宝儿恍恍惚惚的又做起了梦。
梦里面,她不情不愿地被老头子给塞到学堂去,可是学堂的先生却说:“女儿家上什么私塾,我们这儿只收男娃。”
老头子一怒之下赖着不走了,说,“你若是不收我们家宝儿,那就收我。”
她被老头子的死皮赖脸惊呆了,当下就死活拽着他回家。
路上还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老头子絮絮叨叨念了一路:“不是你自己说的在家里请先生无聊的么?我给你送去私塾还不好?要我说你这个小丫头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别人家的闺女想请先生到家里都请不起呢,你可倒好……”
“老头子你烦死了,年纪轻轻的迟早被你自己念老了。”她捂着耳朵往家跑,摆出不想听老头子念叨的架势。
然而,她才不想告诉她爹那个不解风情的老头子知道,她想去私塾,是因为小胖子也没有在家请先生啊。
小胖子那么胖,学堂的先生都收了,为什么就不收她呢?
就因为她不是男孩子是女孩子么?
女孩子哪里不如男了?
后来,老头子每天都领着她去学堂静坐抗议先生不收她,任她死活拽都拽不走,坐了七日之后,学堂的先生终于缴械投降,一脸无奈地形容他们父女:“就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富贵人家,放着家里舒舒服服不待,非要跟穷人挤什么私塾?”
末了像是深有感触地叹道:“再有钱的人也抠门啊。”
这话深觉有理,老头子可抠门了呢。
但这根本不是重点。
思及此,她和角落里很大一坨特别抢眼的小胖子对上了视线,心花怒放得不要不要的。
先生怎么会懂,在家的话,她就不能天天看见小胖子了。
虽然小胖子的脸有盘子那么大,可是小胖子是她的救命恩人啊。
老头子说了,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受恩不报要遭天谴的。
再说了,小胖子在私塾根本没朋友,她怎么可以让他一个人呢。
“小胖子,我们要一直很要好的对不对……课业你就帮我写了吧……”
梦境里,她在学堂的座位是和小胖子挨在一起的,她跟着先生摇头晃脑地念着三字经,念着千字文,不知不觉就靠在小胖子身上睡着了。小胖子身上软乎乎的,暖暖的,很安全。
她上课一听见先生讲课一听见别人读书就发困,于是,每一次的考试,都是带的小抄。
最后,被先生罚的,一定都是两个人。
李夫子手里拿着戒尺在桌子上狠狠拍下去,发出“嘭”的巨响,极有威严的道,“今日背不出来千字文不准回家!”
还是小胖子板着脸带着她一句一句地念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她的眼皮子又睁不开了……
“娘子,吃饭了。”有人用力摇晃着她的身子,钱宝儿猛地醒过来,脱口而出:“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师娘娘,已经下课了。”周围是孩子们的哄笑声。
钱宝儿揉揉惺忪睡眼,眼前是一张张稚嫩童真的脸孔。
孩子们正笑得合不拢嘴。
毋庸置疑,嘲笑的对象是她没错。
钱宝儿忽然有点囧。
“孩子们都出去玩儿吧。师娘有先生看着呢。”宋景桓笑眯眯地和孩子们招呼了一声,孩子们欢天喜地的应和着,放下书本一窝蜂就涌了出去。
孩童毕竟是孩童,心里头最惦念的,都是玩儿。
转眼间,偌大课堂只余下宋景桓与钱宝儿两个人。
“娘子,你从上课睡到了下课,倒是没忘了在梦里也念着千字文。”宋景桓蹲在她前面,凤眸堆满了宠溺的笑容,抬手就在她头上揉了揉,“你瞧你,发髻都乱了。”
说着顺手便将她的发簪给拔了下来。
一头青丝流泻下来,遮住了半边脸庞,宋景桓抬手便将挡住她面容的发丝塞到了她耳后去。
他的动作自然得不能再自然。
习以为常一般。
钱宝儿脸上不禁一热,不自在地扭过头去,故作凶恶的道:“书呆子,你不要老是对我动手动脚的!男女授受不亲!”
“娘子,你我可是夫妻。这世上关系最亲密的人,怎么会是男女授受不亲呢?”
宋景桓叹了口气,像是无奈,像是宠溺,但他手上动作却并未有半分停滞。
钱宝儿别过头去将后脑勺留给了他,他双手将青丝拢了起来,钱宝儿“呀”了一句,要夺回自己的头发,却被他轻声喝止住,“别急,马上就帮你盘好头发了。”
他以手代梳子,十指从她发间穿过,轻轻柔柔,熟稔地挽起发髻,往头上一盘,便是一个圆髻,再别上簪子,清脆利爽。
钱宝儿浑身僵住不敢动,半晌还觉得像是有滚烫的什么东西烙印在她的头皮,久久不散。
她没看见此时的自己有多么动人。
她的双颊早已染上两朵红云,水眸低垂,慢慢是小女儿家的娇态,光洁嫩滑的肌肤白里透着红,就像树枝头成熟的果实,惹人垂涎。
宋景桓双眸盯着她看,不由得出了神,喉结不自觉滑动了两下,眼中升起两簇浓烈的火焰来。
情不自禁地,他凑上去,在她额头上重重烙下一吻。
滚烫的唇瓣落在额头上,钱宝儿如梦初醒。
吓得整个人都弹起来。
爪子比脑子走得更快,霍地一下已经挥出去了!
“啪!”
耳光清脆响亮。
某书呆子俊美无俦的左脸上赫然又是五道指印。
在窗外远观的几个人闻声纷纷打了个冷颤,面面相觑之后,不约而同由衷地发出内心深处的感叹:“光听着都觉得好疼啊!”
身穿蓝衣的少年捏着拳头,一掌拍在身边的树干上,“主子居然会老实巴交地挨打,简直不可理喻!我一定要那个女的一点颜色瞧瞧!”
韩恕瞥了一眼说话的蓝衣少年,摇摇头,心想着:少年,你还小,你不懂的。
以主子的身手若是想躲,难道还躲不开么?
傻!
身后却蓦地响起一个声音:“韩恕,你们在看什么呢?”
……
打了那一巴掌钱宝儿半晌才回过神来。
掌心有点疼是真的。
她看着宋景桓脸上的巴掌印,强烈的愧疚感油然而生,“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有人轻薄我的时候……我就……就……”
下意识地,自我保护了。
(https://www.biquya.cc/id156980/56793141.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