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王梦莹的姑娘马上就说道:“宋秀才,还是我送你家娘子回去吧,路我是认识的。”
“多谢王姑娘好意,不用。”宋景桓微微笑着拒绝,笑容里只有礼貌和疏离,和在对钱宝儿说话时的亲昵截然不同。
但他转头又冲着钱宝儿笑得温和如风,“我先送你去韩恕那边,在我回来前,你都和韩恕待在一起,不许乱跑,明白么?”
“哦。”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他还担心她会去爬墙溜出去玩不成?
那个叫王梦莹的姑娘脸上有点挂不住,表情僵硬,像是要哭出来似的,但又生生给忍住了。
钱宝儿看着她眼睛里那股子倔强都替她心疼的厉害。
爱慕书呆子这种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像他这种有皮相的人,什么时候都不会缺爱慕者,说不定他这富贵人家出身的,说是尚未娶妻,但实际早已姬妾成群了。
这年头的小姑娘爱慕汉子也太轻易了,说到底还是因为见过的好男人太少,缺乏选择。
当然,这些话她不能跟人当面说,当面说了人家也不会听不会相信的。
她也懒得费这个口舌,乖乖跟着宋景桓往回走。
到了祠堂那儿,宋景桓把钱宝儿交给韩恕,千叮咛万嘱咐的,吩咐他一定一点照看好夫人,要是夫人出一丁点差错他就要拿他是问,韩恕连声称是,忙着表忠心。
钱宝儿诚然觉得:好罗嗦。
她真的不是小孩子了。
把祠堂的大门一关,上栓,完美了。
祠堂里的伤员还都在睡,钱宝儿估摸着他们很有可能是被点了睡穴才这么半天不动弹。
韩恕对那两个宋景桓的“远房亲戚”格外关照,他们伤的比较重,睡着都不太安宁。
钱宝儿看着也颇为不忍,帮忙打水递毛巾什么的,没忍住问韩恕道:“到底那个爱慕宋景桓的小姑娘跟这小山村的人什么仇什么怨,居然弄了野兽下山来对付这些手无寸铁的村民,万一出了人命怎么办?”
韩恕拧手巾的手闻言一顿,“……夫人您什么都知道了?”
钱宝儿歪着脑袋想了想,一本正经道:“差不多该知道的都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也都知道了一些,你说的哪些?”
韩恕生生被自己的口水呛着,连忙佯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心虚,“……夫人,那位的手段是出了名的狠辣,这次只是放猛兽已经算温和的了。”
钱宝儿:这话就是说,她还敢做更过分的?
“她到底是什么人啊,竟敢这么嚣张,还有没有王法了?”
韩恕:“……”
这个问题我答不上来。
钱宝儿见他一脸的纠结为难,也跟着纠结起来:“她得跟这个村子多大仇多大怨啊?”
村里的村民虽然八卦了点,还爱说别人家长里短,喜欢拿人家的糗事出来闲聊,但也没到要死的地步吧。
照村民们的说法,还有她自己亲眼所见的情况来看,今个儿要不是有宋景桓的“远房亲戚”在,恐怕这会儿山茶村的损失就不止这会儿躺在祠堂里休息的这几个人了。
宋景桓还迅速出动了高手给他们包扎救治,这要是换做去请大夫,光是进城就要走一个多时辰,等到那儿黄花菜都凉了。
这要不是宋景桓,今个儿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此时宋景桓已到了村长家。
那个叫王梦莹的小姑娘没得到允许不能在边上旁听,跟她爹撒看个娇跺了下脚就出去了。
门一关上,村长也顾不得自己大了宋景桓一二十岁,说话就冲他跪了下去。
“宋秀才,今日要不是你鼎力相助,还有你家的远房亲戚身手了得打退了猛虎,村子里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遭殃了呢。宋秀才的大恩大德,我们山茶村都无以为报啊!”
“村长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啊。”宋景桓扶了他一把,淡然笑道,“今日之事我也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帮了一把而已,也是恰好我家来探望我的两个远房亲戚刚好会些拳脚,要不也不能这么刚好就帮上忙了。”
“宋秀才还是太客气了,你的远房亲戚可是帮了大忙了。要不是他们我们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村长越说越激动,“宋秀才,你那两位远房亲戚的伤势可还好,往后照顾他们的责任,就交给我们吧。”
“不用了村长,我有位朋友师承当世名医李逢春,医术很高,我已经请人去找他了,只要他人能来,我的远房亲戚便可无恙。”
村长闻言愣了愣,张了张嘴,半晌才缓过来,“没想到宋秀才还有这么能耐的朋友,真是失敬,失敬了!受宋秀才你家的远房亲戚要没事才好啊。”
宋景桓笑着应承,“村长专门找学生来,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吧?”
“那道不是。”说到正事时,村长也越发严肃起来:“今个儿猛虎伤人说来也是怪了,我们村长在这儿也有一百年了,虽然是住在山脚下,可也从来没惹过什么猛兽的。猛虎以前都从来没袭击过村子,怎么能突然就下山了呢?宋秀才你说是吧。”
“嗯,有道理。”宋景桓附和道,没有表达太多意见。
村长还在自顾自的说道:“也许是天灾之年要来了,接下来的日子怕是要不安生了。”
宋景桓也只是点头附和,没有多说什么。
他心想:只要柳凝月的事情一日没有解决,就一日还有麻烦。
柳凝月是郡主,她制造的麻烦,这也算得上是“天灾”了吧?
“对了,还有一件事。”村长似乎是想到什么似的,忽然提高了音量,“宋秀才,早上有人看见村里来了几个陌生人,似乎是在打听你和尊夫人的事情。后来有人跟他们说,你们去赶集了,他们才离开的。”
村长顿了顿,又说道:“那些人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好像还挺凶的。宋秀才,你莫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宋景桓随即扬了扬眉头,“村长觉得学生能得罪什么人?”
村长一愣,就笑了,“说的也是,宋秀才你是这么好脾气的人。但那些人还是太可疑了,你最近和尊夫人和是小心点好,宋秀才你是在京城里考了功名的人,保不齐就不小心得罪了京城里的什么大官了。”
“嗯。我会注意的。”
宋景桓微微一笑,心想着,回头可以把这番话转给钱罐子那丫头,她若是听见了,一定会说:村长你想象力这么好不去写话本子多可惜啊。
祠堂里,受伤的伤员们大概是昏睡的时辰过了,慢慢都开始苏醒了,钱宝儿逮谁醒就跟谁打招呼聊天,大家一听说她是宋秀才家的娘子,对她的态度立马一百二十度大转变,客气得不得了,一口一句谢谢。
钱宝儿委实心虚:她什么都没做,怎么好意思接受别人的道谢呢?
没一会儿,大家就都醒的七七八八了,余下的就只有宋景桓那两个“远房亲戚”还昏迷着,睡梦中他们的表情也有些痛苦,身上的衣服被兽爪给抓破了,那个爪印就触目惊心。
钱宝儿是越发好奇宋景桓的身份了。
祠堂里还能走动的一共三个人,一个韩恕一个钱宝儿自己,还有一个是听韩恕的命令行事的,其他都是伤患都躺着,钱宝儿去帮忙冲了壶茶,把勤快的给韩恕拉到僻静处让他休息,还给他倒了一杯过去,韩恕受宠若惊,双手捧着杯子连声说谢谢夫人。
钱宝儿摆摆手笑得可谦虚了,“一杯茶而已,别太客气了,你要是真想向我道谢,那你就告诉我,那个爱慕宋景桓的小姑娘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穷追不舍的?难不成是因为看我不顺眼,觉得我配不上书呆子么?”
“噗……”
韩恕刚喝进去的茶一口就喷出来了,也不知道是太烫还是因为被吓到。
“果然是因为我呀。”钱宝儿把韩恕的反应看在眼里,长长叹了一口道,“这么说的话,上次她见过我之后便对我怀恨在心,欲除之而后快。而且她铲除了我之后自己好上位宋秀才家的娘子,结果我人不在,她就拿村子里的村民出气啊?”
韩恕这回被口水噎到了,又拼命咳了起来。
夫人你不是说你不该知道的就只知道一些么?
这哪儿是“一些”,明明已经很接近真相了!
钱宝儿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不以为意道,“因爱生恨、因爱生妒,这都是人之常情很好猜的。”
说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看着韩恕。
她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韩恕被她看得浑身发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要是这么说,那她对书呆子是爱得认真爱得深沉,占有欲也很强。那她对村民下手,说不定不止是为了泄愤,还有可能是为了把外出的书呆子给逼回来。”
钱宝儿说着顿了顿,非常严肃地说道:“也就是说,那个想见书呆子的人,这会儿很可能还在村子里!”
韩恕:“夫人?”这是啥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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