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里,丑时已过半。
夜色深深,河风凉凉。
宋景桓放轻脚步走到了门口,房门虚掩着,他往里探看了一眼,隔着条门缝,房内守着钱宝儿的周婶瞧见来人是宋景桓,忙不迭站起来便要行礼。
宋景桓忙示意周婶噤声,生怕吵醒了钱宝儿,推开门时都格外轻。
周婶也不敢出声,只敢起身行了个礼。
宋景桓点了点头,往床帐里看了一眼,钱宝儿睡得跟小猪似的,瞧她睡得那模样,怕是打雷也吵不醒了。
宋景桓这才松了口气。
他转身低声对周婶说道:“周婶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周婶笑了笑,生怕再吵到钱宝儿了,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门扉轻轻掩上,烛火还在摇曳。
宋景桓褪去了外袍,熄灭了烛火便上了床去。
钱宝儿睡得很熟,他生怕自己的动作太大会惊醒了她,便不敢掀开被子钻进去,就这般侧卧着支着下颚看着她的睡颜。
可也不晓得睡梦中的人儿是不是有感觉,她突然就睁开眼了。
与他对上了眼,愣过一愣之后嘻嘻一笑,便嘟囔着撒娇道:“书呆子,抱抱。”
说着还真就从被子里伸出了手。
宋景桓哭笑不得,当即就张臂将人给圈进了怀抱里。
“书呆子,你忙什么去了?我以为你真的要睡门口了。”怀中的人还在嘟囔。
宋景桓笑道:“为夫哪儿敢真睡门口啊,你要是半夜醒了见不着我,明儿早上我怕是走不出这个院子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人作了一下思考,“……嗯,有道理。”
宋景桓几乎笑出了声。
没睡醒的钱罐子还是可爱些的,若是她清醒的时候他说这些,只怕是要被她揪着耳朵了。
“娘子,时候不早了,不如早些安歇,有事明早再议。”
“不,还要亲亲才可以睡。”
好,亲亲。
“还要抱抱举高高。”
然后呢?
然后,夫人说,亲亲一下还不够。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
钱宝儿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来着。
可最后却是生生热醒的。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抱着一个大火炉在睡觉,随即猛地一睁眼,就看见了好大一片白花花的胸……膛……
然后……
这个美好的早晨就是从一声尖叫开始的。
“啊!非礼啊!”
某夫人大喊大叫的顺势一翻身就裹着被子往靠墙那边躲了过去。
宋景桓慢腾腾的坐起身来,脸上从一脸无辜又变成了一脸的委屈,“娘子,昨夜你还抱着为夫要亲亲抱抱,怎么这会儿才醒就翻脸不认人了。”
面壁的钱宝儿愣是僵了有那么一会儿。
等一下。
亲亲抱抱?
举高高?
她,不是做梦么?
我去!
敢情那都是真的!
钱宝儿你没脸见人了。
此时此刻,钱宝儿想在墙上凿个洞钻进去的心都有了。
她心虚的一扭头,映入眼帘的又是白花花一片胸……膛……
钱宝儿脑子里蓦地跳出她似梦非梦时发生的一些儿童不宜的画面。
鼻血都要喷出来了!
我的娘亲啊!
这种赤果果的诱——惑简直是要了老命了。
钱宝儿第一反应就是捂住鼻子,然后捂住眼睛。
她不是故意不先捂眼睛的,委实是眼睛它自己就不老实啊。
“乖,该起来了。”
大掌在她头上摸了摸,宋景桓顺势在她头上落下一吻,“咱们收拾收拾用过早膳也该回去了。再闹下去他们真以为咱们是在被窝里折腾了一晚上呢。”
钱宝儿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她挪开自己的爪子一看,宋景桓已然利落下了床,披上了底衣,正在系着系带。
她顿了顿,半晌才缓了回来,贼不好意思的,偷偷摸摸的披着被子就下床了。
谁晓得她的脚刚探出去,还没碰到鞋,宋景桓又转了回来。
钱宝儿鬼使神差一抬头,正好四目相对。
目光相遇。
钱宝儿也不晓得为何就心虚了,赶紧缩回了脚低下头。
更没想到的是,宋景桓忽然就在她面前蹲了下来,非常自然地拿起袜子便往她脚上套,仔仔细细的整理好,随即又拿起屏风上的衣裳,摆出要给她更衣的架势。
钱宝儿一脸懵逼。
三殿下如今这是连衣服都不让她自己穿了么?
钱宝儿眼睁睁看着三殿下盯着她看了半晌,她还妹反应过来,“你,这是在做什么?”
“自然是伺候娘子更衣。咱们洗漱用膳之后就要回城了,刚说完娘子怎么还忘了。”
说着话,宋景桓也不理钱宝儿是不是在发呆,抓着她手臂就给穿了进去,钱宝儿发呆完毕时,两层中衣都已经穿完了,连外衣都穿好了一只袖子。
钱宝儿赶紧就自己伸手给穿了进去。
谁知三殿下这还没完,非要给她系上系带,一副把她当孩子看的模样。
钱宝儿就很郁闷了。
半晌才犹豫着挤出一句话:“……书呆子,是不是今日不是在王府,没人伺候你更衣,你……就想着让我也替补一下然后才提前贿——赂我?”
宋景桓一怔,随即笑了,“是啊,为夫就是想让娘子伺候更衣一次,娘子能否满足为夫的这个小小心愿?”
钱宝儿二话不说回了一个鬼脸。
三殿下倒是没有迟疑,将她的系带给系好,长臂一伸,取下衣裳披上自己身上,干脆利落便穿好了。
这哪里有半点需要人帮忙更衣的模样?
军旅出身的三殿下最不矫情了。
钱宝儿:“……”
看不出来三殿下原来还是个戏精。
她寻思着,伸手冲宋景桓勾勾手指:“你过来。”
“嗯?”三殿下不明所以的凑近前。
钱宝儿“啪叽”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完了还嫌弃地道,“老男人,皮糙肉厚。”
三殿下顿时忍俊不禁。
钱宝儿自己个儿说完也笑了,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脸蛋儿。
这男人虽说常年在军中,脸皮还是很嫩的。
自己心里偷着乐就好了。
小夫妻俩一大早起来闹了一场,好不容易才穿好了衣裳。
周婶见他们起来了,才打了热水送过来。他们洗漱一番,早膳也就上桌了。
因为有周婶在的关系,三殿下都不用自个儿下厨做饭了,当然,这对于爱吃的钱宝儿来说并没有太大区别,能吃饱吃好就好了。
她美滋滋的塞了满口,把自个儿的小肚子塞的圆圆的,末了才夸赞道,“周婶的手艺真好。”
三殿下淡笑道,“周婶可是我半个师父,手艺怎么能不好?”
钱宝儿咦了一句,周婶忙说:“不敢不敢,我哪儿敢担殿下师父的这个名头,不过就是随口说了几道菜的做法,是三殿下自个儿悟性好,说什么都一点即通,天赋过人。”
钱宝儿托腮观察着说完话又继续专心用膳的三殿下,就忍不住纳闷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么?
行军打仗他会了,宫廷斗争尔虞我诈他懂了,洗衣做饭他也都做了,还有什么技能是他没有学的?
当然,这个问题她一时半会儿也找不着答案,便也暂且存起来了。
用过膳之后,来了两个不晓得什么人,跟宋景桓说悄悄话去了,不过那两个人没一会儿就走了,宋景桓却没有说要立即出发,也不晓得在摸索什么,钱宝儿便也没多问,就在院子里溜达了一会儿,觉得无聊,滴溜溜又跑到灶房去帮周婶的忙。
周婶本是不让钱宝儿帮忙的,可她坚持,周婶也不好推辞了。
待灶房里的东西都整理完,钱宝儿昂首阔步走出灶房,宋景桓不知何时就站在院子里那棵枝繁叶茂该有近百年年头的大树下,倾身靠近树干,不晓得对着树洞在说什么。
钱宝儿张嘴想喊他,但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
宋景桓却似乎感觉到她往这边看,跟树洞的滔滔不绝一顿,扭头便对她笑:“一个人站在灶房门口傻笑什么呢。”
“我见你跟大树说话说的投入,没好意思叫你。”钱宝儿摊摊手。
宋景桓嘴角微微一扬,回去对树洞又说了句什么,便大步朝钱宝儿走来。
钱宝儿站在门口的三级台阶上,正好逆光看去,宋景桓如画般的眉眼被朝阳映衬的仿佛会发光。
可她恍然有种错觉,一个念头从脑子里快速闪过。
就那么一刹那,她竟然没能抓住。
稍纵即逝了。
钱宝儿一个愣神,宋景桓已经走到她跟前来了。
“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城去了。”
钱宝儿点点头,“也是,你这个三殿下昨个儿才在朝上掀起一场大风浪,闹得满城风雨,今个儿就不去上朝了,怕是想不出名都难了。”
宋景桓笑笑没反驳。
沈括从后院过来,恭恭敬敬的道了一句:“主子,马车已经套好了。”
宋景桓道:“嗯,准备出发吧。”
说着话,自然而然就牵起了钱宝儿的手。
沈括没忍住多看了自家主母一眼,小眼神里透着小小的坏坏,仿佛是在说:能让主子这种近乎性……冷淡的人一大早就秀恩爱,夫人还真是个奇女子。
钱宝儿似乎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也斜睨了他一眼,淡定道:“相公,我觉得沈括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也该找人家了。”
沈括:“……”
主母心胸怎么能这么狭隘。
他好想说,“夫人,我其实刚弱冠。”
但是,三殿下一个眼神过来,他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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