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就像是瞬间凝结住了。
“救——命啊。……”
“太子——殿下,救命啊。……”
“我们——不想死。……”
凡人皆怕死。
死是极度的恐惧。
院子里中了软筋散与花毒的诸位大人贵妇们争相发出求生的哀嚎。
言下之意仿佛都是在说:太子殿下答应她。太子殿下答应她!
钱宝儿抓了抓司徒烨的袖子低声道,“……是不是应该先答应她,比较好。不是有那种叫,缓兵之计么?”
“我答应过的事情都做到了,娘子。你是希望我答应了之后,真的娶她进门么?”司徒烨郑重其事道,眉眼间却有一宠溺与无奈。
但自始至终,他脸上的镇定都没有变过。
钱宝儿咬了咬下唇,倔强地连连摇头。
什么都能答应,就这个不能。
她可以不当太子妃,可以钱少一点,甚至可以不吃肉,就是不能把丈夫让出去。
打死都不行!
王小雨脸上肉眼可见青筋暴起,面目顿时狰狞。
“司徒烨,这话是你自己说的,你可别后悔!”
就见她攥紧了拳头,提气跃上了房顶,一声令下,“给我杀!一个不留!”
黑衣人得令纷纷从屋顶上跃下来,宛若一大群来的牛头马面黑白无常蜂拥而至,令人头皮发麻。
那些中了软筋散的人眼睁睁看着黑衣人手举钢刀一步步逼近,什么都做不了,口中呜呜哇哇发出可怜的哀嚎声,看向太子殿下的眼神都越发哀怨越发憎恨。
仿佛是在说:今日你见死不救,我们就是做鬼了也不会放过你!
呵,人心啊。
真是个极其丑陋的东西。
钱宝儿揪住了司徒烨的袖口,“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么?”
这里的人无论死了谁,她心里都不会好过的。眼下的局面难道就没有一个解决办法么?
局势千钧一发。
就在这时候,太子殿下突然用异常轻松的口吻呛了穆然穆侯爷一句,“到底好没好?回去当了几天侯爷就忘了自己原来是干什么的了么?”
穆然气得跺脚,“闭嘴!你行你上。”
太子殿下哼了哼,穆然又忽然大叫一句,“行了行了!好了。”
在场的人都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连王小雨也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见穆然手中撒出一大把药粉,风一吹便四处飘散。
早知道今日柳家的宴席将是宴无好宴,酒无好酒。可没想到能乱成这样。
司徒烨却突然捂住了钱宝儿的眼睛,“宝儿,别看。”
钱宝儿愣了愣,便被耳边温柔的声音给迷住了心神。
与此同时,王小雨的动作却是一滞。离她最近的黑衣人忽然一刀从她背后捅了进去。
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仿佛就这么定格在这一刻。
直到,王小雨发出一声痛呼,脚下一滑便从屋顶上滚落下来。
黑衣人纷纷停手,拉下蒙面的黑巾。
黑巾下的面容,竟是巡防营的年轻人们。
尖叫声四面雷动,“啊啊啊”的叫声震耳欲聋。也不知道是哪个恐惧到了极致的人发出来的。
……
王小雨最后也没跌落在地上。
有个人抢在她落地之前便冲过去接住了她。
温暖的怀抱散发出来的,是熟悉的气息,她震惊地睁大眼睛。却见那个人冲着她笑得无奈:
“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我待你还不够好么?我把我能给的都给你了,你为什么也不肯把那个不可能的人从心里放出去呢?”
……
司徒烨撤开他的手之后,钱宝儿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梁公子满脸痛惜地怀抱着王小雨的场景。
她虽然不明白这两个人之间有着什么样的过往纠缠,但这一幕莫名令人心疼。
尤其是梁公子眼中含泪却极力隐忍不敢落下来的模样,看得人心里难受鼻头发酸。
司徒烨轻轻揉了揉钱宝儿的头,倒是对梁公子说道,“把她交给大理寺吧。会有人替她疗伤的。”
梁公子眷恋不舍,但抬着担架的人进来时,他还是选择了放手。
王小雨被抬上了担架上倒趴着,眼睛却还一直盯着司徒烨不肯放,“为什么?为什么我让这么多人陪葬,你都不肯松口。如果你没有事先埋伏,你也能拒绝得这么干脆果断么?”
“就算今天我会死在这儿,答案也一样。”
司徒烨面不改色。
“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连姑娘家的感情都能拿来作为筹码的人,难道你不觉得害怕么?”
王小雨很快被抬走。她也没机会说出她的答案了。
梁公子冲司徒烨行了一礼,“殿下,是我太过执迷,才给你惹来了这些麻烦。我会想办法补救的。”
司徒烨摇了摇头道,“情之所钟,身不由己。这些事情本就很难说。你没有助纣为虐我已经很欣慰了。”
梁公子苦笑不已。
“太子殿下这么说,我真是惭愧。”
……
这样的画面在钱宝儿看来就很难让人不想入非非。
她的脑子里一不小心就脑补了梁公子与太子殿下过往二三事。以及他们与那个被抬走的王小雨的二三事。
太子殿下一看她那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就知道她又脑补了儿童不宜的东西,好笑地戳了戳她的脑门儿,“不要自己在那儿瞎想乱想,以后我再告诉你那些事是怎么回事。”
这就很尴尬了。
她现在就连脑补一下都这么明显了么?
钱宝儿尴尬地笑出了声。
梁公子也赔了个笑脸,便跟在担架后面离开了。
他到底是放心不下那个人的。
而院子里原本中了招的朝臣内眷们基本上都慢慢都能动了,三三两两被扶着离开。
但死里逃生的他们,却没人过来向太子殿下道一声谢的,走时眼中分明还堆着怨恨,只怕这心结已经结下了。
俗话说,人心不足蛇吞象。大抵就是如此。
柳王爷从方才就一直处于诧异与震惊状态,直到此时才回过来神。但他根本不敢抬头看司徒烨,生怕都看他一眼都会被看穿内心的秘密。
他顿了顿,才动了动僵直的身子向太子殿下拜了拜,“殿下,今日闹成这般局面,是老臣教女无方,请殿下治罪。”
“令嫒在酒中下毒,意图对本王不轨对众人不利,这一点于情于理于法不能容,但国家自有法度制裁,不用本王在这儿多说什么。不过柳王爷,你对女儿有失管教这一点也逃不脱问责。将来这些都会交给三司定夺,希望柳王爷到时不要拒绝上堂才好。”司徒烨平静叙述,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柳王爷愣了愣,连声说道,“是是,老臣不敢。到时老臣一定配合。”
司徒烨又看了边上的柳乘风一眼,善意提醒道,“我可以给你半天时间。可如果天黑之前郡主还没到大理寺投案,届时登门的就不是巡防营了。”
“大恩不言谢,太子殿下的恩情柳乘风永远铭记于心。柳乘风一定会在天黑前送舍妹前去大理寺投案,请殿下放心。”
柳乘风说着向司徒烨躬身一拜,便抱起被打晕的柳凝月迅速离开。
柳王爷愣了一下神,完全没弄明白柳乘风与太子殿下之间打的是什么哑谜。
他心里想去找柳乘风问清楚,可一看太子殿下在这儿,眼下王府也都乱了套,他若不出面主持说不过去。
“太子殿下,寒舍如此混乱,老臣就留您了,待改日老一定到府上登门请罪。”
“柳王爷客气了,本王就先告辞了。”
柳王爷也向司徒烨行了个礼,便很快就投入安置来客的忙碌之中。
巡防营的将领与柳王爷的人安排人将满院受害的官员一一送出,都吩咐下去,才过来向司徒烨回话。
“太子殿下,都依照您的吩咐安排了。”
穆然在旁边直嘟囔,“根本都没我出场的机会嘛。白瞎了我这么一个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侯爷了。”
太子殿下看了他一眼,径自道,“嗯,那个女人的毒确实挺厉害的。”
穆然顿时眉开眼笑,“对吧,那个毒挺厉害的呢,我能解开那个毒更厉害吧。”
穆侯爷还真是不经夸,一夸就能上天。
不过,钱宝儿到这会儿放松下来才意识到,从一开始她身上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按理说,都中毒了的话,她应该会觉得难受才对啊。
想到这儿,她看了看司徒烨又看了看穆然。
然而穆然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夫人快别看了,唯一的一颗避毒丹就给你吃了。那可是恩师给我的护身符,没想到给你用了。”
“啊?”钱宝儿一脸懵逼。
“你啊什么啊,那颗避毒丹可是我师父花了好长时间才炼出来的。一共就三颗,师父师娘各一颗,剩下的就这儿了。你们家这位死活逼着我把东西叫出来,说你身娇肉贵禁不起折腾。过分。”
钱宝儿听完愣了好一会儿。
半晌,才煞有介事道,“对。过分。”
穆然评价曰:“做作,毫无诚意。”
钱宝儿冲他露出一口白牙,“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呀。”
说完就“噗嗤”笑了出来。
“亏我把那么珍贵的东西给你吃。早知道我就坚持到底打死不给。你千万别给逮到机会,要不然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穆侯爷气愤填膺信誓旦旦。
钱宝儿立时怂。
太子殿下:“你是认真的么?”
这回换穆然怂。
“……”行行,知道你护犊子,我认怂还不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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