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娘子上回见到苏卿酒,她还是生龙活虎的模样,在宋宅里天天言笑晏晏,偶尔跟宋海川插科打诨,还被谢兰辞逗弄。那时候一家子明明都很高兴,没想到再见到人,竟然已经成了这样一副模样。
宋大娘子攥着宋海川的手,隐忍着低低的哭泣出声,“早知道,还不如让她在家里别回来了,没有荣华富贵,起码命还在。如今回京不过几个月的光景,再见竟然是这样的场面,叫我如何能不伤心。”
宋海川知道宋大娘子这话失言了,忙不迭低声道,“母亲,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小公爷听见了该不高兴了。如今,这事儿也不是国公府的错,都是天意。”
宋大娘子听见了宋海川的话却还是无动于衷,只冷着脸不再说话。心里到底还是怨怼国公府一家的,只是自己又没什么立场骂人,这才冷了下来。
宋海川才回头便瞧见了沈云祁站在后头,方才的话定然都是听见了的,宋海川吓的一个激灵,忙不迭朝着沈云祁解释,“小公爷,我母亲近日来忧思过度,说话不大好听,还请小公爷别跟母亲一般计较。母亲没什么恶意,不过是见着大娘子出了事,心中惋惜难过。”
“无妨,是我没有照顾好她。”沈云祁说着,眉眼处却十分落寞。
宋海川见着沈云祁如此模样,便也明白,这事儿实在是怪不了沈云祁,怪只怪京城的有心之人实在太多,叫人防不胜防。宋海川眉目柔软下来,只淡淡出声道,“小公爷已经做了所有该做的事儿了,只是不知道大夫可说了……大娘子什么时候能醒来?”
“都要看天意。”沈云祁呼吸一顿,“若是能醒来都好说,若是醒不来……”
他想起自己曾经装成活死人的回忆,那时候他是装的,如今苏卿酒却是真的可能醒不过来了,这叫他如何能不心痛。
宋大娘子听了这话,眼泪更是如同线珠子一般往下掉,险些瘫软在地上。
沈云祁瞧着宋海川和宋大娘子,只淡淡出声道,“扶云院的客房不少,倒是可以住在扶云院里,也方便来看卿酒。”
宋海川却是拒绝了沈云祁,只轻声回应道,“不了,多谢小公爷好意。我不过是当初受了大娘子恩惠,如今来瞧瞧大娘子。如今人也见着了,就带着母亲出府了。我们在京城,已经找到了落脚之处。”
沈云祁知道宋海川如今还惦记着不想连累苏卿酒的身份,便也不打算挽留,只瞧着哭的不成样子的宋大娘子道,“卿酒给我生的两个孩子如今正在屋子里午睡,若是宋大娘子想去瞧瞧,叫外头的女使给宋大娘子引路。”
宋大娘子听了这话,抬起袖子擦了擦泪珠,不住的点头。
母子二人跟着外头的女使进了两个孩子睡觉的屋子,见粉雕玉琢的孩子正安静的睡在摇篮里,很是可爱。
宋大娘子见着这两个孩子,心中越发感慨万分,瞧着旁边的宋海川叹息道,“这两个孩子生的这样好看,如今母亲却是昏迷不醒,等孩子长大了该如何是好?”
宋海川听见这话也不免叹息,却还是安慰着宋大娘子,轻声道,“母亲,妹妹一定能醒来的。”
两人说完了话,拜别了沈云祁便出了国公府去。
宋海川和宋大娘子如今赶来京城也是风尘仆仆,为了方便,只在京城里找了个宅院住下。
宋海川刚服侍着宋大娘子睡下,站在宅院里头瞧着宅子的围墙发呆。
只是没过一会儿,外头的大门便被敲响了,咚咚的几声,很有规律。宋海川心里诧异,如今这个宅院还能有什么人来。
饶是这么想着,宋海川还是上前几步将大门打开了。
刚打开门,宋海川才看清眼前的人,不是谢兰辞还能是谁?
两人当初在宋宅的宅邸,一同相处了不少日子,倒是也生出了不少的兄弟情谊。宋海川见着谢兰辞,眼中有些惊喜,忙不迭上前朝着宋海川笑道,“兰辞?你当初不辞而别,我还不知道你去哪儿了,原来是来了京城了,快进来。”
“来京城有些事情处理。”谢兰辞进了宅邸,宋海川顺势关上了门,“听说你和伯母来京城了,便过来和你叙叙旧。”
宋海川见谢兰辞来了,又想起在宋宅时谢兰辞和苏卿酒也十分相熟,一时竟然又有了几分伤怀,“我和母亲如今来京城,是因为听说了妹妹的事儿,专门来看的。只是妹妹如今……你可知道了卿酒的事儿?”
“知道了。”谢兰辞目光黯淡了几分,有些僵硬的出声,“实不相瞒,卿酒就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那日在碧云寺,我被刺客刺杀,她替我挡下了刺客的匕首,这才落入这样的境地。”
宋海川听了谢兰辞这话先是一惊,没想到如今这事儿竟然是这样的原由。只是如今宋海川却也只是叹息一声,“万般皆是命,盼着她快点醒来才好。”
“我听了京城的大夫说,如今卿酒这个伤只怕是难好。”谢兰辞缓了缓,终究还是看着宋海川出声道,“我倒是知道一种药,不过远在大梁,若是能带着卿酒去大梁,十有八九是能好的。”
“是吗?大梁竟然有这样的好药?那还不快些给她带过去。”宋海川听见谢兰辞如此说,一时十分激动。
“如今这药无法从大梁带过来,只能将人带过去。如此,只怕小公爷和国公府是不会愿意的。”谢兰辞却是一语道破,说出了这事儿如今办不到的原因。
“与其守着一个活死人,倒是不如让妹妹去了让她醒过来。”宋海川如今听着谢兰辞的话,只叹道,“我找机会去跟小公爷说说,想必他会想通的。”
谢兰辞瞧着宋海川,却也只淡淡道,“小公爷为人桀骜不驯,若是他不愿便也别强求,免得他迁怒于你。”
宋海川却也是门清的,“我心里清楚,明日一早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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