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重山看了她片刻,终是支撑不住,又是昏迷了过去,军医匆匆上前诊治,连翘眼明手快的将轻舟扶到一旁,轻舟怔怔的看着那些军医的忙碌的身影,她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想起万重山方才的话,只觉酸楚极了,忍不住的想要落泪。
天色微亮时,万重山的情形终是稳定了下来,就连烧也是稍稍退了些,再不复夜间那般吓人,几个军医俱是松了口气,万家这里的那些高位将领也是微微展眉,只怕待在帐子里会影响万重山歇息,遂是纷纷退下。
主帐中,除了军医,便只剩下江镇以,唐明生,与轻舟主仆两人。
“少夫人守了一宿,想来也是倦了,还是先回去歇息吧。”江镇以向着轻舟开了口。
轻舟回过神来,也心知按着自己的身份,总不好一直在万重山身边守着的,她微微点了点头,与江镇以道;“若叔父这边有什么事,还请江老先生能命人去告诉我一声。”
“少夫人放心。”江镇以拱起手来。
轻舟敛衽回了一礼,临去前,她的眼睛又是向着病榻上看了一眼,见万重山仍是人事不知的躺在那里,她压下心中的苦涩,只垂下眸子,领着连翘离开了主帐。
望着轻舟的背影,江镇以并没有出声,却不为人知的暗暗皱起了眉头。
自万重山那日曾有片刻的苏醒后,余下的几日他的情况一直是时好时坏,虽然万家军已是封锁了万重山重伤的消息,可在接下来的战役中,辽人与北鹰人一直不曾见到万重山的身影,两军便已料到万重山定是受了重伤,遂合成一股,一次又一次的向着万家军发起了猛攻,只想趁着万重山伤重的机会,一鼓作气拿下燕州,纵使万家军平日里训练有素,可如今主将倒下,面对强大的北方铁骑,终是不免胜少负多。
主帐中亮着灯。
唐明生与罗义垌俱是在万重山的塌前守着,待军医为其换过药,见万重山这日的脸色比起先前稍有好转,二人才略微放下心来。
帐外北风呼啸,二人看着重伤在身的万重山,想起眼下的这一场大仗,二人的脸上俱是透着忧色。
帐中安静到极点,军医打熬不住,已是在一旁昏昏欲睡,蓦然,就听一道男声透着惊喜,道了句;“将军,您醒了?”
军医立时打了个激灵,抬头一看,果真见万重山睁开了眼睛。
唐明生与罗义垌均是喜不自胜,军医亦是上前为万重山把起了脉,万重山这一次醒来,眼瞳中隐隐透着亮光,他看着面前的属下,他的声音十分沙哑,开口便是一句;“前线怎样了?”
见万重山刚醒来便问起战事,二人先是一怔,念起如今日益危殆的战局,不知该如何和万重山开口。
万重山脸色仍是苍白,就连嘴唇也是没什么血色,看着两人如此,他皱了皱眉,只吐出了一个字,“说。”
二人无法,只得将眼下的战况与万重山简明扼要的说了清楚,万重山大伤未愈,语速极缓,却仍是将布局与二人一一做了交代。
清晨,连翘端着早饭进来时,轻舟已是梳洗过,将长发尽数绾在了脑后。
“小姐,您怎么起的这样早?”连翘将早饭搁下,走到了轻舟面前,透过镜子,连翘就见不过区区几日的功夫,轻舟的脸颊便是瘦了一圈,就连下颚也更是纤巧起来,倒是让那双眼睛越发显得清莹秀澈。
“连翘,叔父那边有消息吗?”轻舟回眸,向着连翘开口。
“小姐,奴婢还没来及和您说,将军昨夜里儿醒了一次,唐将军和罗将军都在,方才奴婢去端早膳,又听说将军派人将江老他们也传进了主帐,去商讨战事。”
轻舟闻言,眸心有担忧划过,她声音很轻,说了句;“叔父伤还没好,哪能经得住这样折腾……”
“小姐,您就别担心大将军了,军医昨日不也说了吗,将军的烧已经退了,不会再有大碍了。”连翘一面说,一面将早膳为轻舟布好,央轻舟来吃。
轻舟食不知味,只就着粥吃了半块饼,便是饱了。
待轻舟领着连翘前往主帐时,众人已是退下,万重山已是睡着了,帐中唯有一个军医在那守着,看见轻舟,那军医刚要行礼,轻舟便是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
那军医会意,行礼后退在了一旁。
见药童送来药汁,轻舟用手接过,刚出炉的汤药极烫,轻舟小心翼翼的将药碗端在手中,轻轻的吹着碗里的热气,只想等汤药凉一些,不烫口了,好服侍万重山喝下。
她的心思全在那一碗汤药上,竟不曾留意万重山已经睁开了眼睛。
男人依旧是躺在那里,他的眼瞳如墨,向着轻舟看去,就见轻舟的面容隐在氤氲的热气中,眉眼越发的柔和,她分明离他那样近,却仍是如同一弯水中月,如同一朵镜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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