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蹲下了身子,一脸惊慌的看着轻舟,“小姐,您该不会是……有了侯爷的孩子?”
轻舟面色如雪,她攥紧了身上的锦被,想起自己不过和万重山厮守短短几日,又哪儿有那样巧,这样快就将孩子怀上了?
“小姐,侯爷如今去了燕州,他不在您身边,您要真怀上了,咱们要赶紧儿和唐将军说,让他快些告诉侯爷!”
轻舟定了定神,她伸出手,缓缓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她向着连翘看去,低声吩咐道;“连翘,你现在就去找唐将军,劳烦他请一个大夫过来,记住,千万不要声张,不要让旁人知道。”
说完,轻舟顿了顿,又道;“就连我娘,也不要说。”
连翘心思机灵,明白轻舟的处境,她点了点头,“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找唐将军。”
连翘说着,便是匆匆从轻舟的屋子里跑了出去,轻舟心神不定的坐在那里,她望着自己的平坦的小腹,难道,这世间真会有如此凑巧的事,她竟会赶在万重山在外出征时,偏偏将这个孩子怀上了?
唐明生办事利索,未过多久便请回了一个大夫,那大夫神色恭谨,看见轻舟后先是俯身行礼,而后探出手指,覆上了轻舟的细腕。
轻舟的心跳的越来越快,她脸儿苍白的看着那大夫,一旁的连翘亦是神色紧张,连大气也不敢出。
终于,那大夫收回了自己的手指。
“大夫,我家小姐……是不是怀了孩子?”连翘小心翼翼的问道。
“夫人的确是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那大夫向着轻舟躬着身子,行了一礼。
轻舟闻言,心中顿时一震,只觉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看着案上的木娃,曾记得当日万重山为她雕刻这个木娃时,她也曾期盼着老天能赐予她一个孩子,她和万重山的孩子,可当这个孩子当真来了,孩子的父亲却远在天边,只让她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连翘也是小脸发白,她瞧着轻舟魂不守舍的坐在那里,便是安慰道;“小姐,您先别怕,奴婢这就去请唐将军。”
轻舟点了点头,她看着面前的大夫,终是哑声说了句;“敢问大夫,这个孩子……他还好吗?我身子不好,我能保住他吗?”
看着轻舟眼底的忧惧,那大夫踌躇片刻,方道;“夫人身子确实柔弱,气血不足,不过夫人也不必担心,待老朽给夫人开上几帖安胎药吃,也就无碍了。”
听着大夫的话,轻舟才微微舒了口气,只轻声道谢,“那就有劳大夫。”
“夫人言重了。”那大夫拱了拱手,行礼后便是退了下去,轻舟抚着自己的小腹,念起万重山已过而立之年,却并无子嗣,既然老天给了她这个孩子,那不论如何,她也要尽全力为他保住。
“小姐,唐将军来了。”连翘的声音打断了轻舟的思绪,轻舟抬眸,就见连翘已是领着唐明生一块走了进来。
“属下见过夫人。”唐明生向着轻舟抱拳道。
“唐将军快别多礼,请坐。”轻舟满心惶然,直到看见唐明生后,才觉得微微踏实了些。
“连翘姑娘已是将此事告诉了属下,还请夫人宽心,夫人能为侯爷诞育子嗣,这是天大的喜事,属下这就传书给侯爷。”唐明生听得轻舟有孕,倒是一脸喜气。
看着唐明生的笑容,倒是将轻舟心中的惶然冲淡了些,她轻声开口,与唐明生道了句;“多谢将军。”
“夫人说的什么话,侯爷若是知晓您怀了孩子,定是要高兴疯了不可。”唐明生耿直一笑,轻舟听着他的话,想起万重山,心中亦是浮起丝丝柔软,如唐明生所说,他若知道她有了孩子,也定是……喜欢的吧?
边疆,军营。
万家军素来军纪严明,待万重山回到边疆,更是士气大涨,万重山通宵达旦,马不停蹄的赶回燕州后,几乎是片刻都不曾歇息,直接披甲上了战场。
此次辽人从大渝请来强兵,尤胜当初与北鹰联手,万重山于阵前看着敌军硕大的军旗中那一个大写的“辽”字,念起辽人几次三番的挑衅,男人眸心有杀气闪过,他一手攥着缰绳,一声令下,领着身后的将士向着敌军径自冲杀过去。
两军数度交锋,万重山终是凭着精湛的战术,一鼓作气,领军夺回失地,并命大军驻扎于此,与胡人对峙。
而他本人亦是在前线作战中右肩中箭,回到军营后,顿时有军营前来为其诊治。
江镇以踏进主帐时,就见军医刚为万重山包扎好伤口,看着那拔下来的箭蔟,江镇以面色一紧,与万重山劝道;“侯爷养伤要紧,这些日子就莫要再回战场了。”
“区区小伤,不足挂齿。”万重山不以为意,他试着动了动右臂,刚一动弹便有剧痛袭来,只得作罢。
“启禀侯爷,有京师的书信,还请侯爷过目。”传令恰在此时进了帐子,恭声与万重山开口。
“快拿来。”男人眼睛一亮,吐出了三个字。
“是。”传令兵毕恭毕敬,将一封信双手呈在了万重山面前。
万重山将信接过,撕去了上面的火漆,从里面抽出了一张薄薄的信纸,打开后便是凝神看了下去。
江镇以见他专心看信,自是不敢出神打扰,他站在一旁,见万重山眉心舒展,唇角隐含笑意,心中便是浮起一丝疑惑,只不知此信是何人所写,竟能让万重山如此。
那是轻舟在他离京不久后给他寄的书信,信中细细叮咛着他的衣食住行,字里行间,满是柔情。
万重山将信看完,便欲提笔回信,岂料刚抬起手,肩头便是一阵撕扯般的剧痛,他皱了皱眉,不得不搁下了笔。
“去请刘先生来一趟。”万重山与传令兵吩咐。
刘先生是万重山手下的幕僚,写的一手好字。
“敢问侯爷,是要给何人回信?”江镇以大着胆子,终是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
万重山摩挲着手中的信纸,也不曾瞒他,直接道;“是轻舟。”
“少夫人?”江镇以一震。
“以后别再这样唤她。”万重山声音低沉,向着江镇以看去。
“侯爷……她毕竟……”江镇以还欲再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万重山将信纸缓缓放回信封中,一字字道;“等打完这一仗,彻底灭了辽国,我会求皇上赐婚。”
“侯爷要灭了大辽?”江镇以吃了一惊。
“不错,”万重山微微颔首,眸心有精光闪过,“大辽屡次进犯,唯有将其尽数剿灭,边疆才能安宁。”
说完,男人顿了顿,他的目光落在那一纸书信上,又是言了句;“也唯有如此战功,才能让她堂堂正正的嫁给我。”
京郊,别院。
“月儿,娘这些日子细细想过了,你总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跟着镇远侯,你在这住着,虽说是锦衣玉食,奴仆成群,可终究是无名无分,你难不成要这般过一辈子?”
一早,轻舟陪着母亲一道用膳,因着有孕的缘故,轻舟并无胃口,面前只搁了一碗白粥,配些清爽的小菜,勉强还能吃个几口。
听着母亲的话,轻舟搁下了勺子,念起自己这般让母亲费心,心里只觉歉疚与惭愧。
苏氏瞧着女儿的清瘦柔美的侧颜,只是叹息;“镇远侯虽说是姑爷的叔父,可眼下姑爷也不在了,他莫非是想一辈子这样拘着你,让你见不得人的跟着他?”
“娘,不是这样的!”轻舟一震,连忙抬起了眼睛,“他是要将我送回陈府,要娶我的,是女儿不愿……”
“男人的话岂可相信,”苏氏打断了女儿的话,“镇远侯是什么人,他又怎会为了你损害自己的名声?他不过是想得到你罢了,又哪儿会真心实意的待你?”
“娘……”轻舟心头一酸,小声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月儿,你听娘一句劝,趁着镇远侯如今在外打仗,你还是快些回灵隐寺,日后也不要再和他牵扯,如你祖母所说,等姑爷孝期满了,你就回到侯府,从本家亲族中过继一个男孩儿,养在膝下,日后才能有所指望。”
轻舟听着母亲的话,目光落在自己的小腹上,她不曾将自己有孕的事告诉母亲,只怕惹得母亲担心,她没有说话,心里却是柔肠百转,只觉难过。
“小姐,这是唐将军方才送来的,是侯爷的信。”连翘快步走了进来,将一封信递在了轻舟面前。
轻舟先是一怔,继而眼睛便是透出一抹亮光,她从连翘手中将信接过,刚打开看见上面的字迹,轻舟的心便是一震,那不是万重山的亲笔。
万重山不愿她担心,只命幕僚隐去了自己右肩受伤的事,信中只叮嘱她保重身体,等边疆战事稍停,他便会派人前来接她。
轻舟心知唐将军的传书才寄去不久,他还不曾收到,此时看着那些陌生的字迹,轻舟眼眶一红,直到一旁的苏氏问道;“月儿,怎么了?”
轻舟捧着那薄薄的一张纸,只觉心酸难忍,她摇了摇头,轻声说了句;“他受伤了,虽然他什么也没说,可女儿还是知道,他一定是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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