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这是我们的孩子,他已经有四个多月了。”轻舟眼角挂着泪珠,唇畔却是露出了一抹娇美的笑涡,她的眼瞳满是温柔之色,看着万重山时,直让人觉得心都要融化在她这一抹笑靥中去。
万重山的大手抚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许是父子天性,腹中的胎儿察觉到父亲的抚摸,竟是微微的动了动,万重山一惊,犹如触电般,瞬间收回了自己的手。
轻舟见他如此,唇角的笑意便更是柔和,她重新握住了万重山的大手,又一次放在了自己肚子上,轻声细语的安慰着不知所措的男人,“没关系,你不会伤着他。”
万重山心跳的极快,他不敢用力,只轻轻的将掌心落在轻舟的小腹上,感受着孩子微微的胎动,他的眼眸黑亮,望着轻舟的笑涡,与她低声说了句;“他在动。”
“嗯,他看见了爹爹,就想着要和爹爹打招呼了。”轻舟唇角的笑意清甜而柔美,即便身陷囹圄,也丝毫夺不走这一刻的温馨与甜美。
万重山的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那是他的孩子,是他和轻舟的骨肉。
万重山的手势轻柔,十分怜惜的将轻舟母子揽在怀中,见他没有说话,轻舟在他的怀中微微抬眸,小声问他;“重山,你怎么了?是不是我们的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万重山抚上轻舟的面容,望着她苍白的小脸,声音中透着深沉的疼惜,“我没想到,这个孩子会来的这样早,让你小小年纪,就要受这种罪。”
轻舟摇了摇头,“我没有受罪,一点儿也没有。”
万重山抵上她的额头,心中有自责划过,只道自己当初控制不住,要了她的身子,若是能再等些日子,亦或等这一仗结束,轻舟又何须受这番苦楚?
念及此,万重山眸心暗沉,只道了几个字;“是我的错。”
“不,你没错,”轻舟伸出白皙柔嫩的小手,轻柔的捂住了他的嘴唇,“你不知道,有这个孩子,我有多高兴。”
万重山凝视着她的眼睛,握住了她的小手,他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与她道;“月儿,过几日,我便要随辽人一道前往燕州,期间,罗义垌会派人来接你,这几日,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知道吗?”
听着万重山的嘱咐,轻舟眸心微怔,只问道;“你要帮着辽人,和大齐打仗吗?”
“傻瓜,怎么会?”万重山无可奈何,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温声道;“当日我在大辽醒来,身处皇宫之中,我没法子,只得装作失忆,才有一线生机。”
轻舟听他这般说来,便想起当日在刑场,她只以为万重山将她忘了,那一瞬间的心如死灰,直到此刻,她还是铭感于心。
“我还以为,你真的把我忘了……”
听着轻舟这般说来,万重山将她的脸颊捧在手心,他的眸光灼热,深深的看着轻舟的眼睛,与她徐徐吐出了一句话来;“我万重山哪怕忘记了自己,也不会忘记陈轻舟。”
便是这样一句话,只让轻舟的泪水瞬间决堤,万重山看着她的那些泪水,既是无奈,又是心疼,他俯下身,为她将那些泪珠一颗颗的吻去。
“对了,重山,”轻舟想起了唐明生,只抬起眼睛,又是问道;“唐大哥怎么样了?你那天射了他一箭……”
“那是苦肉计,”万重山微微摩挲着轻舟的小脸,与她道;“那一箭,并没有伤到他的要害,我已是让人将他送出了大辽,你别担心。”
这一路上,轻舟蒙唐明生多方照拂,此时听闻他一切安好,才觉放心。
“那,大辽公主……”轻舟想起了纳兰,那一日,她与万重山并肩而立的样子,每逢想起,都是让人心头酸涩。
“她虽救了我的命,可终究还是耶律隆戈的女儿。”万重山声音漠然,提起纳兰,犹如提起一个陌生人般,声音中不曾有丝毫起伏。
“可是你,当上了辽国的驸马……”轻舟声音很轻,鼻尖亦是酸酸的。
万重山见她如此,便知她是吃味了,他揽着她的身子,一五一十的温声与她解释,“当初我在皇宫中醒来,只说自己忘记了从前的事,耶律隆戈便告诉我,说我是大辽的大将军,也是大辽的驸马,我便将计就计,寻找时机。”
“那你……你和公主……”轻舟低下了眼睛,有心想问他既当了辽国的驸马,又可曾与公主有过夫妻之实,可那话刚到唇边,便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轻舟心里难受,只不敢再想下去。
眼见着轻舟委屈的样子,万重山亲了亲她的额角,淡淡笑了,“傻瓜,别多想。”
轻舟仍是没有抬头。
万重山低下头,环着她的纤腰,在她耳旁低声道;“心里眼里都只有你一个,再不会有别人。”
轻舟心中一动,她抬眸向着男人看去,就见万重山眼眸漆黑,漾着的是无尽的情意,轻舟看着那一道目光,顿觉心底浮起一抹温软,只让她用极轻的声音吐出了三个字来;“我也是。”
万重山听着她娇娇柔柔的声音,唇角的笑意便更是深邃,他捧起她的脸颊,刚欲在她的唇间落上一吻,就听外间已是响起了脚步声,万重山皱了皱眉,只紧了紧轻舟的身子,在她的耳旁言了句;“听话,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轻舟心知他是要走了,心中顿时涌来浓浓的不舍,她情不自禁的攥住了他的衣角,昂起脑袋向着他看去,她什么也没有说,唯有那一双眼睛,已是将她的心底话倾泻了一地。
万重山没有再看她一眼,只怕看了便会心软,他俯身亲了亲她的唇角,继而狠下心肠,拨开了她的手指,在随行的侍从进来之前,离开了牢房。
大齐京师,皇宫。
“皇上,罗义垌,罗将军自前线传来密信一封。”曹公公走进昭阳殿,双手将一封信呈在了李云召面前。
李云召听闻是前线的密信,当即便是伸出手,从曹公公手中将信接过,打开后便是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曹公公不敢吭声,只一动不动的守在一旁,待见李云召变了脸色后,终是忍不住恭声问了句;“皇上,可是前线战事有变?”
“不,”李云召摇了摇头,他站起了身子,在殿中来回踱着步子,只将曹公公的眼睛都是晃花了般,忍不住担忧道;“皇上,您这是……”
“万重山!万重山还活着!”李云召举着那一封信,眼眸深处透出一抹狂热之色。
“万侯爷还在人世?”曹公公亦是吃了一惊。
“罗义垌在信上说,万重山当日的确被辽人带到了大辽,他装作失忆,得到了辽人的信任,耶律隆戈已是命他为前锋大将军,与我大齐开战。”
听着李云召的话,曹公公顿时变了脸色,失声道;“皇上,这可如何是好?万重山若是投敌……”
“不!他不会背弃大齐。”李云召打断了曹公公的话,他的目光向着外间的夜色看去,几近破釜沉舟般的道了句;“孤相信他,孤也只能相信他!”
“老奴不懂皇上的意思。”曹公公俯下了身子。
李云召眸心雪亮,唇角微微上扬,一字字道;“万重山要我派出禁军,前往燕州增援,他这一次,是要灭了大辽。”
“什么!”曹公公骇了一跳,只觉不敢置信。
“孤信他,他要什么,孤就给他什么!”李云召眸心阴沉,显是下了决心。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谁知万重山究竟打的是什么心思,他若已是投靠大辽,故意引诱皇上调出禁军,京师失去守军,若辽人攻来,岂不是易如反掌?”
李云召一个手势,示意曹公公不用多说。
“皇上,此番举全国之力,与辽人作战,无非胜,亦或败,若败,大齐定是一蹶不振,胡人铁骑一路南下,无人可以抵挡,到时不仅京师危急,大齐的江山更是岌岌可危,若此战胜,万重山在民间的威望自当更是空前绝后,他在北境的势力更是不容小觑,老奴只怕他会心生谋反之意,皇上不得不防!”
李云召唇线紧抿,一语不发的将曹公公的话全部听完,他走出了昭阳殿,向着北方看去,半晌都不曾吭声。
“皇上……”曹公公的声音又是在身后响起。
“孤心意已决,你不必多说。”李云召终是开了口,与曹公公道;“大齐受胡人欺压多年,而今好容易有机会可将辽国歼灭,此等良机,孤若错过,日后又有何面目去见大齐的列祖列宗?”
“皇上!”曹公公着急起来,不等他说什么,李云召已是一个手势,令他不得不将所有的话咽下。
“至于万重山,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介武夫,他在北境被传的神乎其神,可他终究还是个凡人,而凡人,都会有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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