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州。
牢房里,柏昭一人给关了个单间,倒是无人打扰。正好让他安安静静,反思了自己的过错。
在冷静下来之后,他就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
那天,在酒楼上卖唱的女子,虽扮作男装,但柏昭当时就看出来了。她没有喉结,是个女子。
原本看她被人欺负,好心上前帮忙讲理,怎么回头倒成了他“见色起义,逼奸人命”?
柏昭可以发誓,他真的从头到尾,都没留意到死的那个老妇人。
偏偏在他无意识的抬手间,人就摔下楼了,还恰好摔死了。
据说,那老妇人眼神不好,是以跌断了颈脖。
可一个在戏班子里做活多年的人,成天见着那些戏子们打空翻,会不知道跌倒时如何保护颈脖?
柏昭不信。
可为什么要找上自己呢?
理由太多了。
柏家不算,郭家就够了。
还有许润,要是高家以此为由,逼他做些他不愿意做的事怎么办?
柏昭不傻。
在济州的地盘上,能这么算计一个朝廷官员,幕后黑手除了高家,没旁人。
更别提,外甥女婿金光侯了。
柏昭是真的很难过。
不是因为自己被关在大牢里,而是因为自己被人算计,而会连累到身后的这许多许多人。
他没那么天真,说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
哪怕他现在就是一头撞死,高家要找上郭家或是尉迟圭的麻烦,还是会找上去的。
尤其他死了,好多事才真是说不清了。
现在柏昭的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劝自己好好活,一方面又很怕有人来救自己。
因为不管是谁,只要来了,都会为他做出一些妥协和牺牲吧?那得是多大的代价?
“柏校尉!柏昭校尉!”
呃?
柏昭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扭头去看,却见到一张最不想看到的脸。
“你,你怎么来了?你走了安远城……”
“垮不了。”
郭怀臭着一张脸,满脸尘土,还有汗珠冲涮的沟痕。
要是平日,柏昭一定会取笑几句。
但如今,他非但不敢说,连笑都不敢笑一下。
郭怀递出一张公文,给那狱吏,“已经跟你们大人说好了,保释人犯出来。”
狱吏笑得油滑,“知道知道,上头已经交代过了。”
你答应了高家什么?要不就算了吧?
柏昭还想张嘴,可郭怀面无表情的看过来,他就什么都不敢说了。
手续办妥,很快,柏昭就走出住了十几天的牢房,重见天日。
今日无甚云彩,北地夏日晴朗的阳光,明晃晃的从蓝汪汪的天空照下来,柏昭一个不察,还没踏出牢房大门,就给刺激得差点落下泪来。
忽地眼前一暗,给人扣上了一顶夏天穿戴的薄斗篷。
郭怀也不说话,大步向前。
柏昭追随其后,心头更暖了几分。
到底他坐了十几天牢,再干净也有限得很。身上又脏又臭,就算在济州没什么熟人,可给人瞧着像什么话?日后人家要怎么说柏家,甚至说起许家和升平郡主呢?
裹着斗篷闷头走了一会,身上微微出汗的时候,到了。
柏昭一抬头,诧异了。
不是客栈,不是民宅,竟是一处寺庙。
庙门口斑驳古旧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古朴的大字,龙兴寺,一看就上了年头。
守着角门的小沙弥才七八岁大,一笑就露出缺了两颗的大门牙,“师兄来了!快请进,热水斋饭都备好了。”
柏昭忽地想起,郭怀早年可是在寺庙里混迹多年,要出家的,看来此言非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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