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姐姐这里真没问题么?”
夜深人静,薛晨义躺在木匠新做的床上,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旁边人的胳膊,压低了声音。
旁边的人并没有睁开眼睛。
“不作不死,了解一下?”
薛晨义心里倏然打了一个突,干巴巴地笑了一声,然后飞快地埋头进被子。
次奥,天塌了还有大哥顶着呢,他担心个毛?
薛晨义没心没肺地进入了梦乡,没一会儿功夫就响起了均匀的呼噜声,而苏言晟却睡不着了。
他翻了个身子,就着窗外的月光瞧着姐姐那边安然躺着的身影,心里无端地有些难过。
自己一直都是扯后腿的存在,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
他无论怎么努力,可还是离不开姐姐的照拂。
他当时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以为他们已经头能耐到可以帮助别人了呢?
明明姐姐说过的,他们带来这里的第一任务就是学习,三年后,他不但要东华门唱名,还要十字披红,跨马游街,而这一切在这件事情之后,成了全然的泡影。
如果他们这个案子被定性,他们这一行人的前途就完了,文官绝不可能,顶多蒙了父辈的阴,做个武夫。
薛晨义这两日表现得很突出,他虽然面上嘻嘻哈哈,可作为好兄弟的他很清楚,他内心的急躁。
从见了姐姐之后,苏依妘只字不提外面的情况,更不提王恒之的病情,反而在这里拖延着,磨蹭着,这不是姐姐的风格。
也越是知道,他心里越是着急。
能让姐姐这么忌讳的人和事情很棘手么?很难办么?是不是,他们又给姐姐和家人惹了天大的麻烦?
苏言晟几次想要开口,可偏偏苏依妘连个眼神都不给他,他只能自己肚子痛苦着,焦躁着,不安着。
新的一天来了,葛大壮他们也带来了新的消息,上面同意了苏依妘的要求。
大家“蹭”的一下站直了身子,双眼放光地瞧着葛大壮。
葛大壮吓得后退几步,可见到大家欢呼一声朝他冲过来,二话不说把他抛了起来,连声欢呼,他面上这才带了笑容。
苏依妘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切,可却忽然抬头朝着京城的方向看了过去。
她不在,他,还好么?
京城。
皇宫,御书房。
皇帝猛地张开眼睛,目光沉沉地盯着面前的小太监,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你,你说什么?”
“回,回皇上,宫外来人说,信王,信王殿下他……”
皇帝的心狠狠地往下沉了沉。
“说!”
他伸手重重地一拍桌子。
小太监吓了一跳,面更白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地说道。
“信王殿下他醒了!”
他不明白明明是一件好事,可是皇上的表情为什么像是要杀人一般。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证明了他没猜错。
就见皇上听完愣了片刻,然后阴鸷的眼睛正好朝他看了过来,面无表情地开口。
“带走,不留。”
小太监忽然一愣,“哇”的一声飞快地开始磕头,只可惜,他到底还是被人堵了嘴·巴压了下去。
全福在心里微微叹息一声,无奈地摇摇头。
“苏依妘呢?”
全福躬身。
“听说苏丞相的儿子,苏小姐的弟弟在南边出了事情,王院首的儿子也昏迷不醒,所以苏小姐启程去了南边。”
皇帝的脸色黑的可怕。
“他走了多久了?”
“回皇上,已经一月有余!”
全福话音一落,皇帝伸手重重的一拍桌子。
“大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竟然合起伙来瞒着朕,实在是岂有此理!”
全福一脸冤枉地跪下磕头。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奴婢也是刚刚知道这件事。”
全福想哭,他一个内侍,哪里能天天盯着外面?而且这件事情被有心人利用告诉他还不如不知道呢!
可皇帝如今脾气上来,谁管得住?
“查!朕倒是要看看,她苏依妘怎么凭借一己之力救她弟弟。”
可偏偏,他正翻开的一本奏折上,明晃晃地写出了前丞相苏廷芳的名字,他皱眉看了过去,只见上面又是苏廷芳“逼婚”的戏码,气得他把奏折一摔。
“滚,让苏廷芳给朕滚!朕没有他这样的臣子。”
刚刚爬起来的全福再次被砸了下去,他欲哭无泪地看着皇帝。
“皇上,丞相大人他,他已经滚出朝堂了啊!”
皇帝的手微微一顿,冷哼一声。
“来人,笔墨伺候。”
于是乎,京城中的百姓也好,达官显贵也罢,惊愕地发现,前丞相似乎真的招惹了皇上,不然谁做官可以做到已经罢了相,还时而不时有圣旨上门的?而且还是全福太监宣的旨意。
这妥妥的就是皇恩啊!
苏府。
苏廷芳跪下磕头之后,麻溜儿地从全福手中拿过圣旨。
“苏大人,听奴婢一句劝,您就别跟皇上置气了。福安郡主和信王殿下不可能的。”
苏廷芳闻言冷哼一声。
“不吭?怎么个不可能法?他刘璿已经看过苏依妘的身子,如今却不敢认?那刘璿不行,太子总可以吧?当初说依妘破了相,可她现在不是可以自己给自己治病么?她……”
他话音未落,全福就“哎哟”一声一拍大·腿,急忙上前去捂苏廷芳的嘴·巴。
“我的苏大人诶,您是真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郡主如今这不是也挺好的么?等过几年皇上想通了,给她赐个婚什么的,不是更好?而且,您不要着急,就算您罢了相,皇上也没有忘了您。反倒是时常跟奴婢念叨您,所以您安心呆两年,定然还会被重新启用的。”
不只是全福和皇帝,大家都觉得,苏廷芳之前为女儿给皇帝“提亲”是因为不想皇帝忘了他。
苏廷芳眉头一皱,怒斥一声。
“哼,混账,老夫是那样的人么?”
可转头,他又让管家过来,把一大把银票塞给了全福。
皇帝有些不相信全福的话,可看着全福手里面的一叠银票之后,他才嗤笑一声。
“苏廷芳,他也有今日。”
“皇上,您说的对。面对功名利禄,谁不希望,谁不动心呢?尤其丞相大人还是从高处落下的,这其中的落差自然不必说。而且听说最近成国公在找丞相大人的麻烦,就连苏家的几个铺子,也都遭到了一定程度的打击。”
皇帝眼底带了笑意,所以,这才是苏廷芳坐不住的根本原因吧?
“刘璿那里去瞧了么?人可还好?”
“好!好!就是有一点,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全福表情显然有些纠结和为难。
“信王,信王殿下的这里,好像有些不清楚。”
全福提心吊胆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哭丧着脸瞧着皇帝,支支吾吾。
“而且,而且他,他不认得奴婢了!”
“什么?”
皇帝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惊愕地看着全福。
全福膝行几下,过来抱着皇上的腿。
“皇上,皇上,奴婢知道你悲伤过度,可是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信王殿下虽然神志不清,可到底也算是醒过来了,好事一桩啊!”
“滚!朕要的是一个完好无损的刘璿,不是一个半傻子一样的刘璿。来人,传朕旨意,马上让太医院那帮蠢货们统统进宫。”
一个时辰之后,太医院的院士们顶着烈日,一个个跪在御书房外面还不知什么情况。
“王大人,皇上这是怎么了?”
“是啊,叫我们进宫,但是又不说话,这……这确实有点匪夷所思啊!”
“……”
大家七嘴八舌地小声嘀咕着,可王院首却紧皱着眉头,表情阴沉至极。
直到全福出来,喊他们进去,王院首面上的表情才有所松动。
“你们究竟是干什么吃的?你们告诉朕,只要刘璿醒了就没事了,可现在呢?朕那么好的儿子,那么孝顺的儿子就这么傻了!你们难道不该给朕一个交代么?”
皇帝愤怒地把御案踢翻,上面的东西霹雳啪啦全部砸了下来。
王院首跪在最前面,首当其冲被砸了个彻底。
可他没有动,而是不敢置信的瞧着皇帝,然后重重地垂下了头,把自己的全身都趴伏在地上,表情复杂难辨。
皇上,皇上果真对信王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么?
明明这件事情曝光之后,会给皇帝面上抹黑,没有几个人会愿意自己的孩子成为傻子,何况那人还是皇上一直喜欢·宠·爱的信王?
可皇上不但没有想办法帮忙遮掩一二,而是把他们叫进宫里面训斥了一顿,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明。
且不说这件事情是不是真,估计不到明日早上,刘璿已经苏醒却成了一个傻子的这件事情会传遍整个京城,然后就是整个天启。
而如果不是真事,信王更加可悲。
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成了一个傻子。
明明那人没了视力,没了腿这还不够,再成个傻子,活着还不如没了。
可这到底是皇家秘密,他趴伏在地上,猛地高声开口。
“皇上,微臣有话要说。”
皇帝你下意识地瞧了过来,就见王院首涕泪纵横地抬起了头,膝行几步,砰砰砰地磕了几个头。
额头触在碎裂的纸镇上,殷殷的鲜血渗了出来。
“微臣自感无法报答皇恩,故而,引咎请辞。”
果不其然,皇帝雷霆大怒。
“王顺之,你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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