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月明夜,紫禁颠,一剑破飞仙’,好剑,好剑!”
“剑”字未落,一股慑人的气势夹带着厚重的内力已如波纹一般荡漾开来,刺得人耳膜生痛。
西门吹雪感受到了这声音中的压迫,当机立断气沉丹田,稳住了体内被刺激地乱窜的真气。
寒梅与孤松稍迟一步,便顿觉胸腹处气血翻涌地厉害,喉头一甜,咳出一口血后双双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躲在教主宝座之后的玉天宝抬袖抹了抹嘴角的血迹,从腰间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丹药服下。
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胸膛起伏,呼吸竟微微急促起来
是那位大人到了!
西门吹雪抿了抿嘴角,眼神一凛,忽然一跺地面,又伸手一捞,原本被他丢在地上的双剑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
执起双剑垂放在身侧,看似随意,其实暗藏戒备。
右腿微屈,稍稍向后移了半步,稳固重心。
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充分紧绷,宛如一张拉满的弓,蓄势待发。
他只会刺出一剑,也只能刺出一剑。
一剑过后,是生是死,无可预测。
经历了那么多场决斗,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游走,让他很容易就能判断出对方的实力。
很强!来人的武功修为深不可测,远远在他之上!
踢踢踏踏故意放重的脚步声越来越明显,与殿内紧张到让人窒息的气氛截然不同,来人似乎非常放松,仿佛是晚膳过后在自家后花园里散步消食一般。
无形的压迫恍若实质般沉沉盖了下来,玉天宝紧紧攥着拳头,觉得自己的心好似已经跳到了喉咙口——
就是现在!
一道白光划过,飞尘未散,原地却已不见了人影。
西门吹雪黑亮深邃的眼中闪烁着森寒的锋芒,挥剑直指刚踏入门口之人的喉间。
那是人最为脆弱的命门之一,只要伤在这处,便回天乏力。
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身材颀长的英挺男子,即使有了些许年岁,也丝毫不能抹杀他的俊美。
玄衣锦带,长发垂肩,只用了一根海蓝色的丝带松松垮垮地绕了几圈儿,越发显出几分不羁来。
他的脸上明明是在微笑着,可他的眉间,却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睥睨。
奇怪的是这样总有些盛气凌人的神情,到了他身上却变得极为适合,不会让人觉得讨厌,且反为他多增加了一些霸气。
而此时,带着冰冷杀意的长剑已近在咫尺,锋利的剑尖已快要抵上露在衣领外的皮肤,所有人都仿佛看到了即将血溅三尺的场景!
玄衣男子却微微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半垂着眼优哉游哉地卷起宽大的袖口,拉直,抚平。
然后他出手了。
谁也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离得最近的西门吹雪也没有。
这原本是一件完全没有可能的事情,这江湖中谁会有自信说自己出手的速度快得连剑神西门吹雪都看不清?
可是今天,却真真正正出现了这么一个人。
西门吹雪不但没有看清玄衣男子避开他的剑锋的动作,还没有看清他是什么时候牢牢制住了他的剑。
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知道右手握着的剑已硬生生停在了那里,进退不得。
凝眉看去,饶是镇定如他,也不由得变了脸色。
玄衣男子竟然只用了两根手指轻飘飘地捏着他的剑刃!
拇指与食指相对合拢,他用别人捏一片树叶的方式捏住了一个绝世剑客灌注全力刺出的剑!
不过西门吹雪毕竟是西门吹雪,震惊也只是在一瞬间而已。
他发现对方虽然制住了他的剑招,却出乎意料地并没有起一丝一毫的杀心,所以这便也直接给了他再一次挥剑的机会。
他的手上本就有两把剑,右手的剑被制,左手的剑却仍旧自由。
西门吹雪眼中冷意更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将剑挥向玄衣男子的腰侧。
又是双指相捏的手势,又是无法看透的动作,刺出的第二剑再次被拦下。
大殿中寂静得不同寻常,就好像连呼吸的声音也都消失不见。
西门吹雪的脸色变了几变,又趋于最初的冷漠。
玄衣男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突然“啧啧”两声,叹了口气道:“年轻人这么沉不住气可不行啊,出手之前怎么也要先掂量下双方的差距不是?”
好一副长辈教训小辈的语气!
躲在一边的玉天宝抽了抽嘴角,默默地捂脸。
教主大人啊,这还没甥舅相认呢,您倒是先揣上了……
西门吹雪不动声色地听着玄衣男子莫名其妙的唠叨,双手施加的内力却丝毫未减。
在察觉到一股绵长的内力沿着剑身传过来的时候,他果断放开了执剑的双手,向后掠出一段距离。
两柄剑脱手而出的瞬间,已然变成了一堆废铜烂铁,掉在地上乒乓作响。
西门吹雪凝神戒备,没想到对方却忽然转身向外走去,毫不在乎地露出背后的空门。
怎么回事?
他皱了皱眉,站正了身体。
不一会儿,玄衣男子又走了回来,只不过这次他不再是独自一个,而是拎着两个人一起进来。
一男一女,一个长着四条眉毛,一个握着柳叶弯刀。
不是陆小凤与奉剑还能有谁?!
西门吹雪这次是当真黑了一张俊脸,死死盯着动弹不得的奉剑,双手无意识地攥紧。
玄衣男子倒没有注意西门吹雪的愤怒,他只是嫌恶地看了手上的陆小凤一眼,然后提起他的领子,像扔垃圾一样把他扔到了西门吹雪的脚边。
陆小凤瞪大了眼睛,僵硬地感受着自己从这头凌空飞到那头,然后重重地砸在地上,激起一阵灰尘。
龇牙咧嘴地表达了一下被摔得七荤八素的疼痛,他苦哈哈地皱着一张包子脸,对着西门吹雪露出个牙疼的笑容。
……可惜人根本没有理他,而是一门心思地盯着自家被抓住的小妻子。
陆小凤默默扭头,对着那张金灿灿的椅子内牛满面。
兄弟什么的,果然是没法和自家小娇妻相提并论啊……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带着玉冠的脑袋从椅子后面探出来,转脸对着他咧嘴一笑,露出八颗整齐的大白牙。
请问阁下是谁啊?
要不是被点了哑穴,陆小凤真有种想要这么问一句的冲动。
那边厢陆小凤正全身灰扑扑地躺在地上各种纠结,而这边厢西门吹雪的状况也算不上好。
新婚的妻子落在了敌友不明的男人手里,而自己与对方实力上的差距又明晃晃地摆在那儿,于是忽然有那么一瞬间,西门吹雪感到了些许不明显的挫败。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犀利的眼神沉了沉,分明是下了某种决定。
奉剑像个木偶一样戳在玄衣男子的身旁,心焦地看着面无表情西门吹雪。
狠狠地在心里咬牙,天知道她有多想提溜着这位不着调的舅舅大人的领子狠狠咆哮:
说什么想要逗逗初次见面的外甥……您绝对会被少爷讨厌的绝对会被他讨厌的!
腹诽着腹诽着,奉剑突然感觉到腰上一紧,紧接着一阵眩晕,人已经靠在了一个温热的怀中。
“咦?”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后知后觉地发现其实已经可以说话了。
眨巴着眼睛抬头望去,正对上了一双翻滚着压抑情感的黑眸。
不自觉地笑开,眉眼弯弯地道:“少爷!”
西门吹雪的嘴巴抿成一条直线,定定地看了她许久,然后突然收紧了环在她腰间的双手,将她紧紧摁入怀中。
奉剑愣愣地埋在有着淡淡梅香的胸膛中,而后轻轻闭上眼睛,用脸颊蹭了蹭。
“少爷,我回来了……”
模糊不清的话语消散在两人的耳边。
玄衣男子站在几尺开外,一手托肘部,一手摩挲下巴,看着那对你侬我侬活像是久别重逢的小夫妻,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又一个啊,莫不是西门家专出疼妻子的好丈夫?
“咳咳……”
“咳咳咳……”
“咳!”
连咳了数声,他才把那对小夫妻从两人世界里拔出来。
西门吹雪拉着奉剑的手习惯性地挡在了她的身前,皱了皱眉头看着对面那个男人。
他对他们并无恶意,这是可以肯定的,从刚才自己能够那么容易带回奉剑就可以看出来了,既然如此,那么他也没有必要再如此防范。
不知何时已经解开穴道的陆小凤蹭了过来,伸出一只脏兮兮的爪子在西门吹雪的肩膀上拍了拍,留下一个黑乎乎的印子,终于心满意足地转过头,深深吸了口气,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就是……”
玄衣男子摆摆手,大大方方地道:“我姓玉,宝玉的玉。”
陆小凤轻轻的将一口气吐出来,道:“果然是你。”
玄衣男子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陆小凤溢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道:“其实我早就该想得到的。”
玄衣男子道:“想到什么?”
陆小凤幽幽地望着黑魆魆的大殿屋顶,幽幽地将自己经历的一切简略分析了一遍。
最后,他又加了一句,“您果真不愧是一手创立了西方罗刹教的人,这份算计与心机,让人就算光听着也感到胆寒。”
玄衣男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与他的人有些不太一样,阴森缥缈,不可捉摸,笑声中仿佛也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讥诮。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他和西门吹雪的笑声有种微妙的异曲同工之感。
笑完之后,他伸出手指按了按眼角,将手背在身后,高深莫测地道:“因为我是玉罗刹。”
陆小凤:“……”
“玉你个大头鬼!”
随着这句骂声响起,一连串或长或短、或粗或细的刀、剑、匕首囫囵一团地被丢了进来,目标直指站在那儿正装的起劲的玉罗刹。
西门吹雪眼疾手快地拉着奉剑退到一边,静观其变。
陆小凤低头看了看各失一臂、差不多已经要完全崩溃的寒梅和孤松,叹了口气。
剥去了那一层名为“野心”的外衣,他们其实也不过是两个枯槁的老人罢了。
这样想着,便麻利地拖起两人,快速闪到另一边。
与此同时,他还在想着另外一个问题。
刚才的那个声音,好生耳熟啊……
作者有话要说:困得睁不开眼了,滚去碎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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