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撩起纱幔,带出缠绵的意境。
描绘着白雪红梅的屏风之后雾气氤氲,显然刚有人沐浴过。
奉剑展臂抖开纯白的外套,为西门吹雪仔仔细细整理好衣服的每个边角。
西门吹雪眼眸微阖,沉心静气。
奉剑后退两步,左右端详了自家少爷的着装,满意地点点头,道:“少爷,三日了。”
语毕,西门吹雪突然倏的睁开眼,精光四射。
他几步走到窗口,看着夜空中的一弯残月,道:“子时已近。”
平淡的话语中掩饰不住浓烈的战意。
战帖早在出万梅山庄前便派人送到了对方手里。
峨眉掌门独孤一鹤。
彼时,独孤一鹤凭着自创的“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扬名江湖,西门吹雪才不过是一名未及弱冠的少年剑士,纵有多炽热的战意,也只能生生压下。
双方的修为差距多大,一眼便知,若不自量力,终是卵石相撞,一败涂地。
而今,西门吹雪自认剑之一道,已有所成,等不及想与之一战。
是生,是死,唯见天意。
天意,人为。
奉剑看着西门吹雪,幽幽道:“少爷,此战可有把握?”
西门吹雪盯着她的眼睛,道:“五分。”
一阵静默。
奉剑全神凝视着面前这个英俊的男人,像是要把他的面容牢牢刻在脑海里。然后,她忽然笑了,笑得很美。
“少爷,雪山上的冰莲快开了,五十年一次呢。”
西门吹雪眼底有了一丝波动,淡淡道:“嗯。”
奉剑就势拉着他的衣角,所晃右晃,撒娇道:“那下月初十少爷陪奉剑去看吧。”
西门吹雪停顿片刻,然后伸手揉乱了她的鬓发,轻轻点头。
奉剑撅着嘴随便扒拉了几下自己额际的头发,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掩唇轻笑道:“既然早就决定要与峨眉掌门一战了,那少爷为什么还要捉弄陆公子,让他拿自己宝贝的要死的胡子来换呢?”
西门吹雪嘴角微勾,明明是平静无波的眼神,却偏生好似透出了几许无辜。
他道:“那天我本没想拒绝,是他不听我回答便自顾自说开了,还说要答应我的条件,既如此,我又怎好不提出个条件来交换?”
奉剑愣愣地听着自家少爷难得说了这一长串的话,终于笑出声来,可怜的陆公子啊,天天对着镜子照看自己的宝贝胡子有没有长出来,却不知道其实他是一不小心被自家少爷小小地黑了一把。
时间缓缓流淌,夜已深。
灯台上落下最后一滴烛泪,微弱的火光跳动两下,终于熄灭。
银铃般清甜的笑声渐渐散去,月下只余两道模糊的身影,渐行渐远……
阎铁珊的灵堂上死寂一片,连守灵的人都不见一个。
夜风夹着寒意穿堂而过,凄厉得好似恶鬼的嘶吼。白幔不时晃动,划出诡异的弧度。
灵桌上的烛火早已熄灭,沉沉的黑暗中,恍惚有个模糊的人影,单手扶着剑柄。
那人影做了个拔剑入鞘的动作,慢慢走出来,站在微弱的月光下。
那是个老人,亦不像个老人。
他的年纪应当已经不小,以至于须发皆白;但他的身板依然很是笔直挺拔,尤胜青年人。
奉剑知道他是谁,峨眉派现任掌门独孤一鹤,亦是那大金鹏王口中的叛臣严独鹤。
不过对于西门吹雪来说,他是谁并不重要,他今天到此的目的,不过想与之一战而已。
独孤一鹤抬起头,正对上一双冷冷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手复又握上剑柄,厉声喝道:“什么人?”
然后他看到一身白衣的人慢慢地从黑暗中走出来,站在月光下,雪白的衣衫上一尘不染,脸上是完全没有表情。那人身边还站了个娇俏的少女,眉目清丽,怀抱一柄形式奇古的乌鞘长剑,宛若至宝。
独孤一鹤已然猜到了来人的身份,也明白了来人的目的。
此次下山,他本是来赴西门吹雪的决斗的,然如今,却已发生了太多变故。
心爱弟子的死去,极力掩埋的陈年旧事被暴露,还有,那人的青衣楼……
一切只怪世事难料。
西门吹雪突然皱起了眉头,对着独孤一鹤冷冷道:“决战改期。”
作势便要走,身后却传来独孤一鹤的急喝声,“慢着!”
一闪身,人已掠到了身前。
独孤一鹤眼神凶狠,厉声道:“是你杀了苏少英?”
西门吹雪道:“是的。”
独孤一鹤冷冷道:“临战而退,你惧老夫的刀剑?”
西门吹雪听了,冷笑道:“我从不趁人之危。”
独孤一鹤闻言呼吸一滞,他心下知道西门吹雪定是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内息的紊乱。刚才与霍天青的一番打斗耗去了他近三成内力,虽然无甚大碍,但到底不是顶峰的状态。
可惜他独孤一鹤从来都是自负的。成名几十载,从没有遇到过能让他用尽全力的对手,他有自负的资本。
七成内力,足矣!
黑暗中冲起一道剑气,独孤一鹤右手执剑,剑尖直指西门吹雪的胸膛,冷声道:“拔剑!”
西门吹雪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忽而出剑!
黑暗中又有剑气冲霄。
风更冷,一切复归于平静。
奉剑双手捧着剑鞘,静静地看着西门吹雪吹落剑尖上最后一滴血。
莫名寂寥。
她知道少爷此时定是极为遗憾的。
全力备战,却不能全力一战。
西门吹雪浅浅叹息,淡淡道:“我三次出手,三次被封死,就已知道我杀不了他,杀人的剑法若不能杀人,便必死无疑。但……奉剑,你看到了吗?”
奉剑沉着脸点点头,道:“三十招后,他的剑法乱了。”
西门吹雪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但目中却好似有了阴影。过了很久,他才缓缓道:“若他之前未被消耗这几成内力,今日死的,应该是我。”
奉剑听了,心中突然一痛,忙抓住西门吹雪冰冷的手紧紧按在胸前,急切道:“但今日活着的是少爷!是少爷胜了!奉剑要少爷好好活着,和奉剑一起活着!”
掌下是少女温热的柔软,似乎能从手心一直暖到心底。
西门吹雪看着奉剑泫然欲泣的小脸,心中不由得一寸一寸变软。
静谧片刻,他突然反手拉过覆在手背上的柔荑,大步向前,淡淡道:“我饿了。”
奉剑冷不防被拽得一个踉跄,跌跌撞撞跟在西门吹雪身旁,待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后,眨落沾在睫毛上欲坠不坠的泪珠,开心地笑道:“啊,我知道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客栈,少爷要去吗?”
西门吹雪脚步不停,头也不回道:“指路。”
奉剑甜甜地应了一声,轻轻握住西门吹雪的大手,带着他七拐八拐。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薄薄的夜雾中,却仍有依稀的话语随风而至。
少女叽叽喳喳的清脆嗓音。
还有一声看似不耐,实则暗含宠溺的斥责。
“奉剑,太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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