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河之畔,熙熙攘攘。
夜色一改往日的宁静,在今日变得无比喧闹。往来的男女老少特意穿了新衣,人人手上都提着一盏或自制或购买的花灯。粼粼的孟河之上,漂浮着一朵朵莲花样的小灯。
,七日不歇,今晚正是最后的狂欢。
奉剑提了一盏宫灯走在西门吹雪身侧,方圆两里出了前面的陆小凤、花满楼、金九龄三人组之外,竟是再无一人。
所有人都被西门吹雪身上愈加浓重的肃杀之气震慑,一个个躲得远远的,在分外拥挤的街道上硬生生划出了一个诡异的真空地带。
奉剑看着自家少爷面若寒霜的模样,轻轻勾起了嘴角,心底却有轻轻暖暖的感情在蒸腾。
她的少爷啊,最是不耐这种人多热闹的场合,但这次,却仍一言不发地带了她出来。
从小长在塞北,自然是没有见过江南的花灯会是如何景状,又适逢跳脱的年纪,想要去看看的心情无可厚非。但她习惯了事事以西门吹雪为先,故便把这份小小的心思丢在了脑后。
本以为会就这么回去万梅山庄,谁知这天晌午西门吹雪突然遣了一个侍从送来一套新衣,说是今晚的花灯会要穿。
奉剑的第一反应便是抱了衣服去西门吹雪的房中解惑,谁知对方只淡淡地反问道:“你不是要去。”
说是反问,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仅仅五个字,便让奉剑高兴了一下午。
所以,此时此刻,他们现在才会出现在这拥挤的孟河之畔。
手中的宫灯有着繁复的雕花轮廓,灯罩是一层浅紫色的绸纸,在烛芯的映照下,透出浅浅的晕。
前头的花满楼三人已行至桥头,而陆小凤和金九龄忽然玩心大起,打起了赌,看谁先能数清这孟河之上的无数花灯。
奉剑抿唇微笑,紧紧随在自家少爷身侧一拳距离的地方,不远不近。
这是最适宜的距离,却也是离西门吹雪最近的距离。
人流缓缓推移,奉剑踮起脚向四周望了望,轻轻勾起西门吹雪的袖子一角,将他往河岸边引去。
河面上漂来一艘花船,隔了挺远就能闻到淡淡的花粉香味。
花船离得近了些,借着灯光依稀能够看清全貌。
比平常船只大了一些的船身,边缘部分嵌满了各色各样的花朵,新鲜的、娇嫩欲滴的花朵。船面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轻纱,清风吹过,从被掀起的空隙处传来点滴丝竹声。
奉剑眼睛一亮,在花船靠过来时,往甲板上扔了一个金锭子,咣当发出不小的声响。
有一个侍从打扮的男子从船舱里出来,看着奉剑做了几个手势,会意地点点头,忙放下踏板将二人迎了上去。
这样热闹的日子,最是不缺这种招揽生意的花船。
船舱很大,几乎有寻常房间的大小,里面格局严谨,正前方摆着一张案桌,那是主人家使用的。案桌的稍下方,左右两边各摆着一排长桌,那是为宾客准备的。
奉剑刚一进入,便将作势要来伺候的人都屏退下去了,因此,现在这里只剩下了西门吹雪和她,还有几个奏乐助兴的伶人。
西门吹雪是个对口腹之欲极为克制的人,为了随时随刻保持灵台清醒,又从不饮酒,唯一的饮品,便是茶水。
且这几年来,他的口味越发挑剔,除了奉剑亲手泡的花茶,便只喝白开水。
关于这点,奉剑自然是知道的。
她在西门吹雪落座之后,抬手招来小厮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小厮也是手脚伶俐的,不过片刻,便找齐了所需的物品呈上来。
奉剑撩起裙摆跪坐在摆放着茶具的竹桌前,用温水仔仔细细清洗了茶具,而后才端起茶罐舀了几小勺茶叶放入杯中。
第一遍,用沸水洗茶,保证清洁。
第二遍,用滚水冲泡之后,拨出漂浮的茶梗碎渣。
第三遍,注入稍烫的无根水。
三遍过后,杯中已澄澈可见底,几朵入茶的干花亦完全泡开,水灵灵漂浮在茶水之中,与刚摘下的鲜花无异。
整个过程中,西门吹雪都静静地看着奉剑的动作,眼底是微不可见的柔和。
奉剑拿帕子擦干了手,站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裙上的褶皱,便双手端着茶杯向西门吹雪走去。
轻轻地将杯子放在自家少爷身前的矮桌上,往前推了一推,柔声道:“少爷,请喝茶。”
大手越过桌子,揉了揉奉剑的头发,西门吹雪才端起茶杯,打开盖子。
顿时,清香四溢。
闻香,品味。
此番动作端的是无比优雅,再加上通身的贵族气派,引的边上的伶人不经意弹错了一个调子。
奉剑下意识地循声望了过去,只见坐在一群人最中央的那位美貌女子羞窘地通红了一张俏脸。
奉剑掩唇轻笑,刚要说话,一道清亮的男声远远地传来。
“良辰美景,又有美人相伴,西门庄主好享受啊。”
向外看去,却是陆小凤和花满楼踏水而来,如履平地。
说话的正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话音未落,陆小凤已是到了船舱中,自顾自找了个位子坐下。
他从碟中拈了一粒花生米丢进自己嘴里,对着西门吹雪戏谑道:“西门庄主有好东西不拿出来共同分享,如此可就不够朋友了。”
西门吹雪斜眼看他,道:“你已经来了。”
言下之意便是你这人用不着邀请,总会不请自来。
陆小凤故作听不懂他话中的含义,而是夸张地耸了耸鼻子,望着奉剑的方向道:“好香的茶味,不知陆某可有幸品尝奉剑姑娘的手艺?”
还未等奉剑有所动作,西门吹雪便看了看并排坐在一起的陆小凤和花满楼,对着她道:“酒,茶。”
奉剑点点头,走到一边又泡了一杯花茶奉给花满楼,而后才拿了一坛酒给陆小凤。
陆小凤接过酒坛子子,拍开泥封就着坛嘴大大地喝了一口,豪迈地用袖子一抹嘴巴,连声道:“好酒好酒!”
然后,抬头对着西门吹雪笑道:“知我者,西门吹雪也。”
旁边的花满楼也对着西门吹雪的方向举了举手中的茶杯,微笑道:“此茶入口丝滑,唇齿留香,可谓极品。奉剑的手艺如今是越发好了。”
西门吹雪听了,对着花满楼轻点下巴,又转头看着陆小凤,淡淡道:“不过是怕只会牛饮的某人糟蹋奉剑精心泡制的好茶罢了。”
陆小凤听了,反而哈哈大笑几声,又大饮了几口。
奏乐的伶人换了一首曲子。
陆小凤听罢,突然来了兴致,拿一支筷子敲起了酒坛给自己伴奏。
“绿草苍苍
白雾茫茫
有位佳人
在水一方
绿草萋萋
白雾迷离
有位佳人
靠水而居。”
不过此人的歌喉实在是惊天地、泣鬼神,连一向脾气最好的花满楼也无法忍受,刚要伸手去点他的哑穴,陆小凤已如一只矫健的雄鹰一般飞掠而去。
花满楼对着西门吹雪微欠身道别,也运起轻功追去。
船舱内一时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夜渐渐加深,孟河之畔的人群三三两两散去,遥远的天际似有启明星开始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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