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累极,渐渐,周遭声响都进不去耳内,看着眼前的厉氏也变得越发的模糊,她脖子向后一扬,便倒了下去。
“小白,她没事儿吧?”厉氏焦灼的问宋梁溪。
宋梁溪摇头,“只是睡着了。”然后,将花想容送到另一间客房躺着,又拜托了厉氏去烧些热水,他则去了昏迷男人的床前,从男人的怀里那布袋掏了出来,擦干净贴身放好。
上次还剩些金疮药现在派上用场了,待厉氏的热水送进屋,“辛苦。”宋梁溪将热水从厉氏手里接了过来,便忙拿起了剪刀,男人身上的伤口已经干了,干了的血痂和衣服黏在一起,稍不小心,便会牵扯伤口。
厉氏探头张望,又小心的偷瞄着宋梁溪的神色,方才他的怒吼可珍视将她吓了一大跳。现在想问什么,便有些犹豫,不敢开口。
“婶子您若是累了也去歇着吧。”
厉氏讪讪一笑,走到门口,实在忍不住,“你带回来的这个男人是什么人啊?”男人一身血污,看着着实骇人,而且厉氏也着实被郭家连累花想容的事儿吓着了,整日担惊受怕,现如今更是心有余悸,又看着宋梁溪抱回来一个血人,厉氏的一颗心就没一天踏实的。
厉氏想着心里又有些埋怨起宋梁溪来了,似乎打林楚的这个兄弟来了河口镇就没一天安生日子。
宋梁溪思忖良久,“这件事还是等大哥回来与你说吧。”
厉氏的心里咯噔一声,她扶着门框,眼睛有些泛酸,抬起衣袖擦了两下,却越来越模糊,她张了嘴,却只能叹气,转了头,便向着花想容睡着的房间去了。
花想容和林楚的屋子被那个男人占用了,花想容便暂时睡在花月容得屋子里,厉氏搬了张凳子,就坐在花想容头边,目不转睛的盯着阔别良久的闺女,眼中的酸涩一发不可收拾,鼻头也禁不住跟着一起难过起来了。
“闺女啊,你造的什么虐?”厉氏摸着花想容枯黄消瘦的小脸,原本脸蛋就巴掌大小,现如今看上去不禁让人心疼。
“娘,娘。”林楚回来,在院子里喊厉氏。
厉氏慌忙抹了眼泪,到院子里,林楚汗流浃背,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娘,您见着阿宋他们回来了么?”
厉氏一愣,指着林楚的屋子,“早就回来了,带着……”
林楚已然冲进了屋子,见宋梁溪坐在床前,守着个男人,愣了片刻,“你又从哪捡回来的?”
宋梁溪抬头,苦笑,“你家花想容捡回来的,可赖不上我,你仔细瞧瞧,不认得他是谁?”
林楚低头一看,愣了,看了旁边有块浸湿了手巾,抓起来给男人擦了擦脸,他手里的手巾啪嗒一声掉进水盆,溅了宋梁溪一身水,他脸色大变,“怎么回事?想容呢?”
宋梁溪无力地一指旁边的房间,林楚片刻不停,立刻去了那间屋子。
厉氏回了房,便找了热水,又兑了些凉水,水温适中,才投了干手巾给花想容擦脸,花想容脸上有许多淤青,红肿,再加上这些日子花想容饥寒交加,一眼看去,真以为是脏东西。
厉氏擦了擦几下,越擦越红,眯着眼仔细看了又看,才发现花想容脸上的根本不是脏,而是伤,眼泪受不住又掉了下来,林楚没打招呼就冲了进来,吓了厉氏一大跳,直接背过身抹泪。
“林楚,你跟娘说实话吧,娘挺得住,小白为啥遭了这么大的罪?”
林楚沉默良久,跪了下去。
厉氏也吓了一跳,便是要扶,被林楚挡了回去,他说,“娘,前些日子不告诉您,是怕您担惊受怕,在别人面前露出破绽,而今,我实话与您交代,小白是被我连累了。”
厉氏脸色大变,她不解的问,“你到底是怎么惹上那些大人物的?”
林楚犹豫片刻,这些前尘往事说到底,他并没有全部跟家里人说清楚的打算,毕竟这些事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再者,他心意已决,与前尘割断,再不重复。
“你们做什么?”花想容做了个冗长的梦,梦中的宁青依旧用鞭子,用银针折磨她,正当她痛不欲生,想咬舌自尽之时,突然天降大雨,乌云滚滚之中祥龙出没,金光闪烁的刺眼。
花想容便被这刺眼的光弄醒了,结果一睁开眼,便见着林楚跪在厉氏前面。
厉氏连拉带拽的将林楚拉了起来,压低了声音,仅容她和林楚二人听见的声音,“这都是她的命,若是你记着今日的苦痛,日后小白犯了错,或者你变了心,更加宽待他。”说罢,厉氏不容林楚分辨就走了出去,还体贴的带上了门。
厉氏知道林楚和花想夫妻二人许久未见,特意躲了出去,便是给二人留出空间。
林楚怔怔的望着花想容,一时间没有意识到,花想容已经醒了,他记得那夜,郭友松冒着倾盆大雨赶来,只有一颗漆黑的药丸,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花想容并没有反应。
宋梁溪说,花想容体内的蛊虫死去,她才会醒,而谁又知道她体内的蛊虫究竟何时才能消亡?
现在花想容醒了,林楚处于震惊,久久不可置信之中。
“林楚?”花想容轻声唤着。
“哎。”林楚走到炕前,伸手,想握花想容的手,却被躲开了。
花想容别过头,装作没看见林楚惊诧而略带受伤的眸子,“我有话要问你。”
林楚沉默,点头。
“我被人挟持到巍山断崖边上,听人说起战楚炎,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第一次我在郭家被一个叫宁青的少年折磨,从他口中听来的,据他说,战楚炎好像跟我有些关系。”
林楚抿着唇,他打量花想容的神色,奈何她脸上过于憔悴,多一分情绪便瞧不出来,语气淡淡的不闻喜怒。
林楚吸了口气,准备坦白,又听花想容道,“其实我早该猜到了,你其貌不扬,却武艺不凡,你身有残疾,却手艺精悍,你本就与这乡野格格不入。”
花想容这么说话,多半是气话,她的确是生气的,气的要死,她被人折磨的死去活来的,连她所嫁之人的身份都不知道,若就这么被折磨死了,也是个彻头彻尾的糊涂鬼。
“我是战楚炎,本是镇北将军,曾经率领十万大军抗金兵,镇辽东,威慑四海。”说起往事,林楚的眉毛都生动许多,忽而他又叹息,“唯恐功高盖主,自留边塞不毛之地,仍被皇帝忌惮,不得已自请解甲归田,此生再不谈功名利禄。”
是问,热血男儿,谁没有征战四方的野心,谁不想金戈铁马,保家卫国,这些林楚都做到了,然而只是因为一句功高盖主,便撸去一身光辉,再不谈前尘往事,留在人生地不熟的异乡,隐姓埋名。
花想容摸着胸口,那个位置,似乎突然间钻进了一只手,狠狠的攥了一把,疼,酸疼。
“那郭家的那位明爷。”
林楚坐到炕沿,花想容未露出不情愿的神情,他便又向她的方向靠了靠,接着说道,“明王欧阳明宇,当今圣上的大哥,他已经暗中派手下搜寻过几次,都被我躲了过去,世上的纸始终包不住火的,他们仍旧发现了我,并且利用你威胁,逼迫我重披铠甲。”
花想容震惊,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是要造反?”
林楚点了点头,“明王本就野心勃勃,天子登基数年,他暗中运筹帷幄,结党营私,手握重兵,造反是迟早的事儿。”
花想容心想,外敌虽然已除,内患仍在,这个皇帝便急不可耐的将林楚逼走了,是不是有些缺心眼?
“你如何想的?回朝廷帮皇上?”花想容心想,人家抓了她威胁林楚,林楚仍旧不为所动,必然是不肯协助明王的。
林楚摇头,“我心意已决,此后一生都不沾染朝廷琐事。”
花想容点点头,一脸的赞同,她心里也跟着悄悄的松了口气,林楚没有野心最好,打仗受苦的都是百姓,赋税,兵役,杂税,战火纷争,死伤最多的仍数平头百姓。
她至此一生最高的理想,便是住着小院子,有点小银子,找个小伙子,养个小胖子,提着菜篮子,逛着小巷子,坐着老椅子,带带小孙子。
她这样想着,看着林楚的眼睛里不自觉带着异样的神采,看的林楚一愣,便问她,“你还想问什么?”
花想容摇头,林楚又说,“那该我问你了?”
花想容一怔,一头雾水的眨着眼,“你问我什么?这些时日我不是病着,就是昏着。”
“你从哪捡来的那个男人?”
花想容想了一会儿,似乎在山上的时候,的确捡到了一个男人,当时这个男人奄奄一息,一头撞过来,简直要将她撞飞,身后还有一群人追着他,她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想着活命。
便带着男人一路逃窜上了山,躲在那洞中,直到被宋梁溪找到。
花想容详细跟林楚说了一遍,“那个男人有问题?”
(https://www.biquya.cc/id156823/56793018.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