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装着抹了一把眼泪。
“可是我身上连买棺材的钱都没有，希望大哥大嫂借我一副棺材钱。”
一副棺材钱可不少，特别是这种暴毙的，有些人家卖身葬母。
一副棺材三两银子是要的，这还算是便宜的。
他们跟冯家关系并不好，这下要借出去这么多银子，还是慎重一些。
姜老太愣愣地看着地上的亲姐姐，眼泪不自觉往下流，这一幕被姜婳瞧在了眼里，她走过去握住那双干枯起皮的手，比平时冰凉。
“奶奶，你别太难受了，姨奶奶也算是走得没有痛苦。”
人有千万种死法，猝死也算是痛快不受罪的一种，在她看来，这也算是一种福气。
就她家两个好大儿，断不会伺候生病的老娘。
若是到了那种地步，才是生不如死。
看着越发成熟稳重的孙女，姜老太喃喃。
“孙女，冯家真的没有钱，老姐姐的后事......他们肯定办不了。”
姜婳明白自家奶奶的意思。
“奶奶，你想要帮他们吗？”
面对孙女的问话，姜老太看着地上的姐姐，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她。
那时候她总是带着自己爬树，下河，全村人都嘲笑她是假小子，她也不怕。
或许胆大妄为的她，才是父母偏爱她的原因吧。
她曾经很在意这个，如今却觉得毫无意义。
“孙女，人死了最终会变成一捧黄土，她做的事情就算了吧。”
人死一笔勾销，她是同意的。
但是还有没死的，看在姜老太的份上，她可以出这个钱。
可是不能白出，特别是两个包藏祸心的。
“奶奶，你别担心， 爹娘都不是什么狠心的人，会帮忙的。”
闻言，姜老太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她知道儿子媳妇是好人，不会狠心不管。
她知道，姜家的钱是在孙女身上，得孙女同意才行。
果不其然，一会儿李氏就走了过来，也没避着人。
“婳婳，姨母家没钱了，这一次就帮他们最后一把，总不能让你姨奶奶就这么放着。”
死人是大事。
姜婳抿着唇，站了起来，当着冯二的面道：
“借钱没问题，但是要写借条。”
李氏也看向冯二，后者感受到了几道视线的压迫，连忙点头。
“这是应该的，我愿意写借条。”
李氏知道古家是念过书的，当即去请了人，古言当即就在家写了借条。
等拿着回来，李氏就让冯二按了指姆印。
姜婳借了五两银子出去，就由姜大强带着出去置办东西去了。
酒席不办，该有的不能少。
当天夜里，冯大等人终于走到了姜家，在院子门口就披了麻戴了孝。
姜家院子里火光通明，里面的道士正在作法。
直接从姜家发丧，选的位置也是在姜家村。
三日后，刘老太总算是下葬了，就埋在姜家村半山腰的位置。
是姜老太给自己选的位置，如今给了自己姐姐，她心里五味杂陈。
在院子里抬眼就能看见的大山，她总觉得姐姐在跟她遥遥相望。
这让姜老太时常饱含热泪。
冯家人已经离开三日，看着姜老太时常悲伤，姜家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以前的姜老太还带带孙子什么的，现在是孙子也不带了，整日以泪洗面，整个人憔悴了一圈。
李氏担心她，总是在家陪着她，跟她说话，可是效果不明显，婆母总是跟她说着话就流泪。
甚至还让她准备好棺材，哪一天她也要去了。
这几日，姜婳忙里抽闲，带着大丫回到了原来的家，只花了一日的功夫，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
村口，汪闵带着一群汉子进了村子，村长和姜婳赶紧迎了上去。
她最先打招呼。
“汪叔，一路辛苦了，先去我家吃午饭。”
汪闵哈哈大笑，跟那日她见到的精神状态完全不一样。
“姜丫头，我们人可不少。”
姜婳嘴角上扬，十分豪气。
“饭菜都是粗茶淡饭，不过一定管饱。”
一群人说说笑笑就到了姜家的院子，李氏已经摆好了两桌子饭菜，桌子上还有烧酒。
这是姜大强去其他村子打来的烧酒，味道谈不上多好，反正够味儿。
他作为主人家，第一时间迎了上去，跟带头的汪闵相谈甚欢。
村长也跟他们坐在了一桌。
李氏带着自家人就在厨房里面吃，外面全是男人，她们避开点更自在。
午饭过后，姜婳带着人去了大丫家的院子。
“汪叔，这段时间你们就住在这里，条件简陋，你们别嫌弃。”
汪闵看着院子，破败却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东西杂物归置得整整齐齐。
这丫头明显是花心思了的。
“不碍事，都是糙汉子。”
“行，汪叔，你们一路辛苦了，休整一番，明日再开工。”
汪闵笑着点头，将人送了出去。
“好了，大家休息吧，村里条件就这样，将就一下。”
“老大，你这说的啥话？兄弟们跟着你，什么时候在意过这些了？”
“就是，而且这主家也是实诚人，饭菜油水很足，我们吃得很饱。”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这话，汪闵笑了，这些都是从开始就跟着他到处打零工的兄弟。
后来他出名了，也还是跟他们联系着，只要是他修的房子，都会叫上他们。
曾经那些煎熬的日子，都是他们陪着过来的。
即便他有名了，也还是没有忘记这么一群人。
“行，赶紧去休息，明天就开工了。”
众人散去，开始各自找地方睡觉。
床是用长条板凳搭的大通铺，上面是一整块木板，上面铺着厚厚的干草，再上面是一层薄棉，靛蓝色的粗布床单。
看起来倒是赶紧整洁，汉子们原本以为会连床都没有，全部打地铺。
谁曾想，主人家是个巧人儿，想得如此周到。
汪闵觉得口干舌燥，朝着外面喊了一声。
“小鱼儿？”
不一会儿，一个人影跑了进来。
“师傅，你唤我作甚？”
看着脸上比平时多了更多灵动的小徒弟，他也开心。
“你小子第一次来乡下，倒是有新鲜感，都顾不上师傅了。”
闻言，小鱼儿嘴巴微微撅起，眉眼拧着。
“师傅，你又不是七老八十了。”
话音刚落，脑袋上就挨了一巴掌。
“没老也要你照顾，好徒儿，快去给师傅倒杯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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