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他向着秋姨娘,原来他们是一丘之貉。”宋临川气道。
“单凭他连东家种的罗汉松都敢动,此人就不能再留。”何晋寒声道。
沈雁看着顾雪甄,“大姑娘,顾祥在顾家的掌柜中极有声望,若是动他,得思量好再动。”
何晋的屋子没有炭火盆,顾雪甄也没有带小手炉出来,她伸着手指把斗篷往里裹着,斗篷的风毛就压在手指下,顺滑温暖。
她轻笑:“我已经思量清楚了。”
她又问何晋,“晋叔,你对京城比我熟悉,你可知铺子里还有谁能信得过吗?”
何晋想了想,说道:“账房先生许正,虽跟着顾祥多年,但为人还算清正。”
“好。晋叔,你愿意陪我去把阿娘的罗汉松拿回来吗?”顾雪甄问道。
“当然愿意。”何晋立刻道。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神情忸怩,“姑娘请在外边稍等片刻。”
顾雪甄和宋临川出来,宋临川笑道:“他还知道收拾自己。”
顾雪甄看着眼前低矮的房子,叹道:“我阿娘曾几次提起他,他原是苏家很有才干的掌柜。”
“当年他才十八岁的时候,同我阿娘借了三千两银票,带着两个伙计去漠北,大半年后带了两车皮货回来。”
“当时别人都以为他用三千两银子买了两车皮货,笑他不会做生意。”
“没想到,他拿出了一万两银票给我阿娘,三千两是还当初借的,七千两是他行走漠北各部族倒买倒卖赚的,那两车皮货的货钱,也是他赚出来的。”
“从那以后,他就成了最年轻的掌柜。”
“太厉害了!”宋临川钦佩道:“姨妈厉害,敢借三千两银子出去,何掌柜也厉害,三千两银子能翻出这么多银子。”
门里有脚步声走过来,宋临川看去,顿时眼前一亮。
何晋换了件干净的藏蓝棉袍,发髻也梳整理了,眼睛虽然还浮肿,但眸光已不似刚见时那般浑浊茫然,变得明澈清晰,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宋临川打趣道:“何掌柜,原来你也有干净的衣服啊。”
何晋翻了个白眼,“我到底做过布庄的掌柜,几件衣服还是有的。”
顾雪甄请他上马车,何晋不肯,“姑娘,您是主子,我是东家的仆从,岂能与您同坐一车,会坏了上下尊卑的规矩。”
顾雪甄不再勉强,与宋临川上马车,何晋和沈雁他们随行在马车两侧。
马车走出路面凹凸不平的小胡同,颠簸着转了几个弯,马车渐渐行驶平稳。
但没走多远,马车突然停下,车夫在前边道:“三公子,前边的路被堵住了。”
“什么回事?”宋临川撩起车帘。
前面果然挤满了人,不止他们的马车,还有两辆马车也被堵住。
“赵常侍娶妻,好大的阵仗。”
旁边马车的话语飘了过来。
顾雪甄听得一愣。
她知道常侍是服侍圣上的人,但他们都是内侍监,怎能娶妻?
那边又传来了说话声,“赵常侍原来服侍过先皇贵妃,先皇贵妃薨逝后,他去服侍了先太后,后来又服侍圣上,得圣上器重。听说他娶妻,圣上还赏了不少银子。”
“也不知哪家的姑娘嫁给赵常侍,这以后啊,就过上富贵的日子了。”
迎亲的唢呐远远响起,越来越近,尖锐高亢的唢呐声拉长着声音,越过围观之人的欢笑议论声直冲进人的耳中,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顾雪甄听着这一声紧似一声的唢呐声,只觉得怪异,荒诞。
宋临川绷着脸,待唢呐声远去后,说了两个字:“造孽。”
迎亲队伍过去后,围观的人都散了,马车继续向前行驶。
顾雪甄对此事很好奇,斟词酌句地问道:“临川,我离开京城多年,不太清楚,这内侍监也是能娶妻的吗?”
“内侍监在宫里,有些会找宫女作伴,但像今日这般大张旗鼓地迎亲,还是头一次。”
宋临川说着,又冷冷一笑,“这位赵常侍,和顾祥一样,是三姓家奴,他为了往上爬,害过不少人。”
顾雪甄听得疑惑,“都说帝王心深不可测,圣上怎会如此信任他?”
“信任?”宋临川嘴角勾起嘲弄的笑,放低了声音,“他连死去的人都不信任,更何况是活着的人。”
“且等着看吧,今日这位赫赫扬扬的赵常侍,来日是什么下场。”
顾雪甄抚着斗篷顺滑的风毛,没有接过他的话。
圣上不信任死去的人,是不是她在百味楼里听到的那些?
马车停在顾家铺子的后院,顾雪甄刚下马车,顾祥闻讯一路小跑过来。
“东家,您可算是回来了,昆仑他……”
他看到顾雪甄身后的宋临川,还有一个有些面熟的男子,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
“昆仑他怎么了?”顾雪甄含笑问道。
顾祥先向宋临川拱手行礼,才同顾雪甄小声道:“东家进去看看就明白了。”
他偷偷打量着那个男子,努力想着在哪里见过。
何晋没搭理他,跟着顾雪甄走了进去。
他们刚进大门,就听到左厢房传来传来怒骂声:“昆仑,你不过是顾家的一条狗,你凭什么不让我出去?”
“我外甥是顾家的主子,就是你们家的三个姑娘见了我,也得叫我一声舅老爷。”
“你以为你如今跟着大姑娘就能耀武扬威?我告诉你,这天下,还得男子的天下,牝鸡司晨,惟家之索。”
宋临川当即就变了脸色。
顾祥不知惟家之索是何意,但夏嘉礼先前的几句话已让他后背直冒冷汗。
他赶紧冲左厢房高声叫道:“昆仑,东家回来了。”
左厢房的叫骂声一下就没有了。
但没一会,又听到惊呼声,“昆仑,你干嘛?放手。”
一阵霹雳乓啷的声音传出来,似有什么东西被踢倒。
顾雪甄走到正屋廊下,转身望着左厢房。
宋临川也望向左厢房,待两个人从门口出来,他看清后,忍不住噗呲笑出声来。
昆仑如拎小鸡一般,抓着夏嘉礼后背的衣服,把他从左厢房拎到正屋的台阶下,再把他往地上一丢。
夏嘉礼狼狈不堪地爬起来,扯了扯衣服,昂起头看着台阶上的顾雪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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