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昭哭得两眼红肿,她撩起毡帘,那张艳丽的脸对着车窗,迎着扑进来的冷气。
“姑娘,您会着凉的。”云舒想要把毡帘放下,顾雪昭不许。
冷气会让她红肿的双眼恢复得快一些。
她不想让顾家大宅的人看见她的狼狈。
她是外室所出,觊觎在意长姐的人,又被人当面拒绝,大宅里的人若是知道了,不知道要如何笑话她。
她呆呆地望着车窗外。
马车停在僻静的巷子里,旁边是人家的院墙。
天气虽然冷,但到底入春了,院墙上冒出一点绿嫩绿的芽,孤独地在春寒料峭中颤颤巍巍。
多像她!
她不似顾雪甄和顾雪窈,是大娘子所出,大宅无人敢轻视。
她也不似顾之寒,生母虽是妾室,也不受父亲待见,但他切切实实地得到生母的疼爱。
唯有她……
就如这院墙上的嫩芽,无依无靠,任由寒风肆虐。
顾雪昭竭力地往上看,不让眸底的水汽再次溢出。
廉重夜是不是知道了她的身世,嫌弃她,拒绝她?
也对,一个是顾家的家主,一个是生母都不知道是谁的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选谁了。
顾雪昭的睫羽抖了两下,一颗泪终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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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雪昭回到顾家大宅后,先回自己的屋子重新梳洗装扮,才又出来。
顾雪甄也回了卧雪轩梳洗更衣,才刚坐了一会,吴娘子就过来找她说起绮霞的事。
绮霞被沈雁安排男子到家门口辱骂后,顾雪甄没有决定如何处置绮霞,一直拖着,她一家子每日出门都被人指指点点。
绮霞娘受不住了,但又不敢来找顾雪甄,只求着吴娘子,让她帮着找顾雪甄,早日处置了绮霞。
“绮霞现在如何了?”顾雪甄和吴娘子一起走出卧雪轩。
“她倒是如无事人一般,每日照常吃饭睡觉,我瞧着她还想着秋姨娘救她呢。”吴娘子冷笑道。
“秋姨娘这两日如何了?”顾雪甄顺口问道。
“这两日倒是安分了。”吴娘子道。
那日秋姨娘在正厅的小隔间,亲耳听到夏嘉礼欠了许多赌债,她尤不信,说是顾雪甄设计害的夏嘉礼,又哭又闹。
顾雪甄没理会,让顾之寒去看着她,所以这几日顾之寒没有去青龙峰。
顾雪甄又问道:“夏嘉礼被打死了吗?”
顾祥吐血后,江东府的各个赌坊也收到消息,夏嘉礼骗顾家姨娘要银子,被顾家哥儿知道,大骂了他一顿,他要是敢再惦记顾家一文钱,就报官。
夏嘉礼欠那么多银子,没有顾家帮忙,他肯定还不上。
开赌坊的没有善茬,也不会像顾雪甄一样忍耐,当即就派人去找他。
吴娘子道:“他们不敢打死人,但夏嘉礼的腿被打断了,这辈子再不能像常人一般行走了。”
“便宜他了。”顾雪甄尤嫌不足。
“大姑娘,是否要处置绮霞了,还是过些时日再处置?”吴娘子问道。
“我听沈当家说寨子里,有好几个汉子尚未有婚配,就让绮霞嫁到青龙峰去,如此也就无人再指指点点她们了,你去找沈雁,把我的话告诉她。”顾雪甄平平地说道。
沈兴素来疼爱时雨,绮霞污蔑时雨,又落入他手中,难有活路。
绮霞此人野心太强,又有心计,时至今日还能冷静地吃饭睡觉,若不斩草除根,来日一有机会,势必会疯狂反扑。
“雪昭?”顾雪甄脚步一顿,她疑心自己眼花了。
前面回廊有人走过,身形和顾雪昭极像。
可顾雪昭不是在青龙峰照顾廉重夜吗?
回廊里的人从另一头绕出来,正是顾雪昭。
吴娘子向顾雪昭行了礼,自去办顾雪甄交代之事。
“你怎么回来了?”顾雪甄向顾雪昭走过去。
顾雪昭笑道:“廉公子说他好了许多,不用人照顾。”
她虽笑着,但顾雪甄从她眼中看出了伤心和落寞。
顾雪甄没有问,只道:“你回来也好,我昨日听九霄公子说,官府要收留灾民了,廉公子病好后,回来就请他做小寒的先生。”
“你把守愚斋布置好,到时小寒他们要在那里念书。”
“好。”顾雪昭温顺地答应。
顾雪甄要去不为斋处理事务,临走前看了云舒一眼。
云舒会意,顾雪甄刚到不为斋,云舒后脚就跟着来了。
“二姑娘在山上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顾雪甄径直问道。
顾雪昭回大宅前,叮嘱过两个丫鬟,不许她们向任何人透露廉重夜的那些话。
云舒自然听顾雪昭的,但顾雪甄问的话,她不敢不答。
踌躇了一下,她小声道:“二姑娘和廉公子,似乎有些误会。”
果然是关于廉重夜。
“他们是不是说了什么?”顾雪甄又问道。
云舒哪里敢说实话,吞吞吐吐道:“奴婢站得远,听得不真切,只知道后来姑娘很伤心。”
看来是廉重夜说了什么话,伤了顾雪昭。
顾雪甄让云舒回去。
她到摆放白瓷盆的高几前,捏了几颗鱼食丢入盆中。
白瓷盆中的金鲫鱼很快浮上来,争抢鱼食,吃完后在水草间嬉戏着。
有两尾金鲫鱼一直围绕着一株水草转圈,其中有一尾的鱼尾不时勾到水草,但水草很快就挣脱出来,安静地在水中漂浮着。
顾雪甄盯着那两尾鱼,觉得自己有必要,分别和顾雪昭还有廉重夜谈一谈。
冯平拿了一沓烫金请帖过来,“大姑娘,这是红宴的请帖,请您过目。”
顾雪甄接过,看到已没有顾祥的名字,有他家大郎的名字,点点头。
她把请帖还给冯平,“开药馆的铺子找好了吗?”
冯平回道:“找好了,就在角门斜对面,里头有个小院子,还有库房。”
“好,这几日让人去打扫干净,该添置的东西添置好,姨母家的三郎可能也快到江东府了。”
顾雪甄说着,想起一事,“若是顾祥来找我,就让他进来。”
“是。这些时日一直是顾大娘来求着见大姑娘,我倒要看看,他几时才敢露面。”冯平不屑道。
顾雪甄的目光落在冯平手中的请帖,笑了一声,“很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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