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先生。”顾雪昭的声音因紧张和激动，有些发干。
“方才我突然想起一些事情，不太明白，所以想请教二姑娘。”廉重夜道。
顾雪昭不敢置信地抬起眼帘。
他居然会请教她事情，这不是主动找她说话吗？
顾雪昭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廉先生请说。”
廉重夜平平地问道：“令尊不幸病逝后，你长姐接过了顾家的家主，那时她多大呢？”
顾雪昭笑容一凝。
怎又扯到顾雪甄？
她也不好表露出不悦，想了想，回道：“其实我父亲病重时，长姐已经开始掌管顾家了，所以说起来，长姐应该是十五岁多一点就是顾家的家主了。”
“十五岁……”廉重夜轻声念着这三个字，默了默，又问顾雪昭：“二姑娘十五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呢？”
顾雪昭一愣，“我十五岁时，长姐让我学着看家里的账本，跟着冯管家和许娘子她们处理家事，长姐是想让我……”
她话未说完，廉重夜就打断她的话，“你长姐让你学这些，想让你掌家，是她给你身份，让旁人敬重你吧？”
顾雪昭的脸色迅速紫涨。
她本就介意自己外室所出的身份，旁人无意中提及，她都觉得尴尬，而廉重夜这番故意提醒的话，她更是觉得难堪至极，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他的话。
廉重夜也不待她回话，自顾自地说下去，“你长姐十五岁掌管顾家，你十五学着处置家务事，你该比三姑娘，小寒更明白，管好一个偌大的家，是很不容易的事，得耗费多少心神。”
“我来顾家的时日不算长，但我能看出你长姐把你们照顾得很好，你们对你长姐也很敬重，一家子相互扶持，相互信任，这也是顾家能兴旺之处。”
“外头因嫉妒想顾家的歹人很多，我希望二姑娘能提醒好三姑娘，还有小寒，不要着了那些歹人的道，同外人来害家里的人。这世上能遇到真心关心自己的人不容易，有幸遇到了，就该好好珍惜。”
他说完，向她颔首，转身走了。
顾雪昭一直低着头，伫立在原地，许久后，两滴水渍出现在她鞋尖前的石板上。
她知道廉重夜所说之意，她是外室所出，今日所有皆是顾雪甄给予她的，她应该感恩戴德。
原来廉重夜，一直瞧不上她。
“二姑娘。”有个婆子从前面走来。
顾雪昭忙擦了眼泪，抬起头。
那婆子把一封信交给她，“这有小娘子送来的，说是给二姑娘您的。”
顾雪昭抽出里面的信纸，刚打开一角，上面张牙舞爪的字就露了出来。
她慌忙又把信折叠起来。
她认得这字，写信之人和这字一样，皆是张牙舞爪，肆意妄为。
顾雪昭谨慎地问那婆子：“你可认得送信的小娘子？”
婆子回道：“不认识，这信有什么问题吗？”
顾雪昭松了一口气，“没有，我以为你认识，以后我遇到那小娘子，可以谢过她送信过来。”
婆子笑道：“二姑娘心眼就是太好了，跑个腿的小事，不值得姑娘您放在心上。”
顾雪昭笑着同她说了句辛苦，
回到疏香苑，顾雪昭自己进了寝室，不让云舒和月闲跟着。
她拿出那封信，看完之后，放进香炉烧了，又把云舒叫进来，“过几日我去静观寺走走。”
云舒问她：“姑娘自己去，还是和大姑娘三姑娘她们一起去？”
顾雪昭看着香炉中的灰烬，面色冷淡地说道：“长姐和雪窈忙着呢，我自己去。”
她静默了一会，补了一句：“我去给我母亲上柱香。”
云舒和月闲错愕不已。
顾雪昭在意自己的出身，从未再提起她的母亲，今日怎会陡然提及？
她们还未回过神，又听顾雪昭说道：“我去静观寺之事，你们不要同任何人说起。”
云舒和月闲忙应道：“奴婢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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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雪甄和沈雁来到贺云知宅子前的街巷时，胡氏和顾大娘已经吵了起来，周围已经聚集了一圈的人看热闹。
顾雪甄只听见她们的吵架声，看不到人，她踮起脚尖，想从围观之人的头顶看到里边的情况。
“姑娘，这边。”沈雁把她带到旁边的小茶馆，掏出一点碎银，同掌柜说了几句，掌柜爽快地带她们到二楼。
小茶馆不高，二楼很矮，不适合做店铺，堆放着一些杂货，顾雪甄跟着掌柜到临街的窗前，下面的情况一览无遗。
或许是自己的儿子做了掌柜，糟心的夫君也已病死，也不用伺候讨人嫌的婆母，胡氏比以前胖了点，气色红润，叉着腰站在顾大娘面前，说话声中气十足。
“我就没见过你这样做祖母的，好不容易孙儿过上几天好日子，你就想砸了他的饭碗，你的良心都让狗给吃了吗？”
她面前的顾大娘，已无往日的得意模样，脸上的肉似乎都被抽干了，只剩一层皮皱巴巴地贴在上面，唯有一双眼睛，还是如以前一样，对着胡氏闪着凶悍的光。
“你和顾旭做的那些事，还把我当成祖母看待吗？顾祥一走，你拿着顾祥用命换来的银子，另外买了宅子，带着孩子搬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
“你还有脸同我提什么孙儿，什么良心？我呸！”
“你和顾旭有什么良心？顾祥那么多银子，你们都拿了，京城的孩子你们一两银子都不给，他们到底是顾祥留下的骨肉，你们这般狠心，小心顾祥半夜回来找你。”
胡氏冷笑：“京城的孩子？京城的什么孩子？同顾祥拜过天地祖宗牌位的，只有我。”
“我进你们顾家的门，将近二十年了，从未喝过妾室奉的茶，也从未有人同我一起伺候你，如今大郎他爹一走，你就说京城还有孩子，谁知道那些野种是哪来？”
顾大娘指着她怒道：“你闭嘴，那是顾祥的孩子，不是什么野种！”
“你有何证明那就是顾祥的孩子？凡是妾室，官府皆会登记户籍，我们这就去衙门请官老爷查查，看看顾祥名下可登记有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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