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昭也没再说什么,只把那些金银首饰放在桌上,就和许娘子出去了。
小祠堂内烛火通明,顾雪昭到了之后,才发现除了顾雪甄,还有廉重夜,宋临川,昆仑。
顾雪昭看到廉重夜的时候,目光往下,不敢再看他一眼。
昆仑身上的伤还未好,靠着门边的墙站着。
他看见顾雪昭进来,眼中有愤怒,有不解,还有痛惜。
许娘子把顾雪昭带到之后,和冯平把小祠堂的门关上,只留冯平一人守在小祠堂前。
顾雪昭偏过头,看了一眼被关上的门。
小祠堂的门从未关上,如今还是头一回。
顾雪甄没有看顾雪昭一眼,她取了三根线香,点燃后插进香炉,然后跪在蒲团上。
顾雪昭跪在她身后。
“临川,你也跪下。”顾雪甄对着供桌说道。
宋临川也跪了下来。
顾雪甄恭恭敬敬地向供桌磕了三个头,“父亲,一百五十六位义士,晚辈顾雪甄愧对你们的托付,没有照顾好你们要我照顾的人。”
站在一旁的廉重夜听到顾雪甄的话,目光一凝,下意识地去看供桌上的牌位,又去看顾雪昭。
顾雪昭也听得疑惑不解,一百五十六位义士?
顾雪甄继续说道:“因为江映月,雪昭不能再留在顾家,所以我特来告诉你们,我要把雪昭送走。”
顾雪昭把心思从一百五十六位义士收回,身子俯下去,额头贴地,“雪昭自知罪孽深重,再无颜面存活于世,长姐不管如何处置雪昭,雪昭都心甘情愿。”
顾雪甄仰望着供桌上牌位,慢慢地说道:“我不是你长姐。”
顾雪昭顿了顿,眼泪很快从眼中滚落,“对不起,长姐,我罪该万死。”
她对着顾成均的牌位,带着哭腔:“父亲,是我害了长姐,我是个罪人,我辜负了长姐对我多年的照顾和信任,我该死!”
她重重地磕了几个头,突然起身,往墙边冲过去。
廉重夜长臂一伸,抓住了她。
昆仑大惊失色,刚要扑过来,见廉重夜已经把顾雪昭拉住,才松了一口气,捂着腹部往后靠回墙上。
宋临川起身把顾雪昭拉回去,“表姐又没说让你死,你冲动什么?”
顾雪昭跪坐在地上,捂着脸呜咽着:“长姐宽仁,可我自知罪孽深重,愧对父亲,愧对长姐,倒不如死了。”
“我说了,我不是你长姐,他也不是你的父亲。”顾雪甄一直望着供桌上的牌位。
顾雪昭咬着唇,低着头,“是,大姑娘。”
顾雪甄起身,在廉重夜和宋临川错愕的目光中,取过顾成均的牌位,再翻转过来,抽出底部的一根木块,里面赫然是一个扁扁的夹层。
顾雪甄从发髻上拔下一根发簪,用银针从夹层掏出一张纸。
她把顾成均的牌位放回原位,再把那张纸打开,展示在廉重夜和顾雪昭面前,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人名。
廉重夜只看了几个名字,瞳孔就猛地一震。
顾雪甄把那张纸递给顾雪昭,“我说我不是你的长姐,我父亲不是你的父亲,是因为你本就不是我们顾家的孩子。”
“你本姓徐,你的祖父是先帝时大名鼎鼎的徐学士,清正刚毅,一生为民,是天下文人志士的仰望所在。”
“他是先帝八皇子的老师,八皇子在他的教导下,也一直推行民为贵的信条,但天下的利益,不是在此,就是在彼。”
“八皇子和你的祖父站在天下百姓这边,成了一些人的眼中钉,他们誓要把八皇子,还有你的祖父除去。”
“在那场争斗中,八皇子病故,你们徐家百余口人,除了你,全都死了。”
“而你能活下来,是因为这上面的一百五十六义士,他们拼死把你从大牢中换出来,送到我们顾家,再偷偷护送我们离开京城,到了江东府,但他们都死去了。”
“你看着这一百五十六位义士的名字,你还要不要自尽?”
小祠堂中很安静,安静得牌位前的蜡烛燃烧发出的轻响,都能清楚地听见。
顾雪昭从震惊中回过神,手抖着,那张薄薄的纸压在她手中,如千钧一般沉重。
“不止一百五十六位,还有顾老大人。”一直沉默的廉重夜开口了,他肃容向顾成均的牌位躬身作揖,然后看着顾雪甄和宋临川,目光再往旁边看到昆仑,“还有顾家,宋家,昆仑。”
顾雪昭的眼泪如雨滴般,一颗接一颗落在那张纸上。
顾雪甄垂眸看着顾雪昭,“我无事,江映月不会放过你的,我已经给你找了一个安全之地,过两日就送你离开,也算是我们顾家为徐学士尽最后一份力了。”
顾雪昭抬起头,满脸泪痕,她嘴唇抖动了几次,那句长姐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许娘子把顾雪昭带了出去,顾雪甄跟在后面出来,她站在廊下,默然望着顾雪昭的身影渐行渐远,最后隐入了迷蒙的夜色中。
顾雪甄仰着头,苍穹上疏星淡月,几缕微云缓缓飘过,空旷中带着寂寥和惆怅。
廉重夜站在她身后,轻声问道:“你不问问我要把她送去何处吗?”
“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是最好的。”顾雪甄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你会护好她的。”
两日之后,顾雪昭在宋临川和沈雁的陪同下出门,这一次,她没有带云舒和月闲。
走近大门的时候,她停下脚步,回头往穿厅看去。
那里空无一人。
她自嘲笑一下,敛容行礼,再转身就走出了顾家的大门。
穿厅后的山石边,顾雪甄看着这一幕,她脸上神情未变,眸底却泛起了红意。
此一别,或许就是永别了。
她走回内宅时,顾雪窈找了过来,“长姐,我怎么听说二姐姐出门了?她要去哪里?”
“她去修行了。”顾雪甄淡声道。
“修行?”顾雪窈讶然。
顾之寒也过来,他比顾雪窈敏锐,大概猜出了顾雪甄话中之意。
“她是去忏悔罪过吗?在哪间庙宇道观修行?”顾雪窈懵然不知地追问。
“三姐姐,我有事找你。”顾之寒把顾雪窈拽走了。
江东府外,五里亭。
廉重夜和九霄站在草亭后面,目送着顾雪昭的马车远去。
马车去的方向是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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