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得更近，声音也更小了，“她和我们二姑娘长得极像。”
“二姑娘？”何晋惊讶地扭头看向顾雪昭。
顾雪昭坐在苏姨母和林氏之间，捧着茶盏，含笑听着她们说话。
何晋留神看她的眼神，她时不时看向苏姨母，又飞快地收回，似是想看着苏姨母，但又害怕被人发觉。
何晋想起近日收到顾雪甄所写的信。
刘将军带禁军去了江东府一代搜查后，顾雪甄给他写过几封信，虽没有明说遇到麻烦，但让他拉拢江东府籍的庶吉士陈敬尧，还有宋御医一直称病，两个儿子也告假在家，全家都尽量不与外人接触，他敏锐地感受到顾家那边出事了。
如果林氏带来的这位许姑娘，真是顾家的二姑娘，她为何要到京城？又为何装作不认识苏姨母。
还有，顾大娘和顾雪甄到底如何了。
何晋心下焦虑担心，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他神色如常地把料子搬到桌上，一一给林氏和顾雪昭介绍。
林氏很爽快，问了顾雪昭的意见，买了两匹，给王若蘅也买了一匹，让伙计送到王府，就带两个姑娘回家了。
苏姨母也选好了料子，正要回去，何晋笑道：“今日也没什么客人，我送宋夫人回去吧，我许久没有见过宋御医了，想去给他请安。”
京城的店铺靠何晋才撑下来的，顾旭对他甚是敬重，言听计从，闻言没有说什么，还送他到了店门外。
何晋跟着马车走路，笑着和坐在马车里的苏姨母说话：“今日跟着林夫人来的那位许姑娘，瞧着样貌真是不错，要是能在京城找个好人家，这辈子也算有了着落。”
“是啊。”苏姨母在窗边笑道：“那位姑娘模样真俊，要不是我家三郎如今在江东府，我就让他们见一见了。”
何晋笑着，说了两句，就转了话头。
他方才是在打探，但看着苏姨母是真的不认识那位姑娘，也就作罢了。
他们到宋宅的时候，宋修谨正在灵草园拿着小锄头，给种的草药松土。
苏姨母带何晋到了灵草园，抱怨道：“自从重夜去了江东府，他就不放心下人伺候他这些宝贝，非得自己动手。”
宋修谨抬头看到何晋，和他打了招呼，又笑道：“这些草药有自己的脾性，若不是清楚草药脾性的人，是种不好的。”
“你就是操心的命。”苏姨母嘀咕了两句，就离开了。
何晋看着园子里没有其他人了，便对宋修谨道：“宋御医，今日我看见了一桩怪事。”
他把顾雪昭之事告诉了宋修谨。
宋修谨蹲在地上，锄头小心地落在草药周围，不伤到根须，他回复何晋的话：“那位姑娘就是顾家的二姑娘。”
何晋愣怔了许久，才急切地问道：“顾家二姑娘怎去了王学士府上，顾大娘子和顾大姑娘呢？她们如今怎样了？”
宋修谨看着他，“顾二姑娘去王学士府上，其中隐情我不能告诉你，我只能告诉你，顾大娘子和顾大姑娘如今无事。”
“还有，顾二姑娘之事，不要往外透露一个字，不然顾家，我家，王学士家，还有至少十家，都会被牵连。十六年前顾家搬去江东府前的惨剧，会再次发生。”
何晋打了个激灵。
“您是说，顾二姑娘……”何晋张着嘴，嘴里干涩得厉害，干涩得后面的话他已说不出来。
十六年的惨剧，他记忆犹新！
八皇子和徐学士想要推行民为贵，被朝中一些人极力反对，后来徐学士就被查出谋反的罪证，连带八皇子也被先帝软禁。
再后来，徐学士满门抄斩，还有数百人也被明里暗里地处死，京城风声鹤唳，不久之后，八皇子也染了重病，不治而亡。
所以，顾二姑娘应该是徐学士的后人！
宋修谨点点头，放下手中的小锄头，直起身子对何晋说道：“这件事我原不想告诉你，免得可能会给你带来灾祸。”
“但眼下我被宫里的人盯着，往后有些事，可能得劳烦你了。”
宋修谨整了整衣裳，郑重地向何晋作揖。
何晋慌忙还礼，“宋御医往后有事，只管吩咐我，我孤身一人，不会连累其他人。”
“我不怕死，就怕顾……家出事，因为我今日所有，皆是顾大娘子所给，所以我拼死也要护着顾家。”
“多谢！”宋修谨动容，又向他作揖。
“眼下我要做什么吗？”何晋又问道。
“你帮我送个口信给王学士。”宋修谨低声说了几句。
何晋听完，没有多留，就离开宋家。
他出门时，留意看着四周，发现宋家大门的对面，有个茶水铺，有两个男人从他进宋家到现在，就坐在那喝茶，也不说话，只盯着进出宋家的人。
何晋心中冷笑，甩着袖子走了。
他先回到店铺，选了一匹素绢，说是苏姨母要送给林氏的，顾旭也不敢说什么。
何晋抱着素绢，来到了王府。
他进门前先警惕地环顾四周，周围并没有盯梢的人，他暗暗松了口气。
他把素绢给了林氏，说是宋御医送给王学士的，用来作画做屏风都好。
林氏会意，命人进去把王学士请出来。
顾雪昭和王若蘅待在一处，裁缝刚给她们量好尺寸，准备裁制新衣。
王若蘅得做了新衣裳，甚是欢喜，和顾雪昭叽叽喳喳地说着京城哪里好玩，改日要带她去玩。
林氏被下人请出去后，顾雪昭听到是顾家店铺的二掌柜过来，便留了神。
她找了借口，到待客的小偏厅后面张望，正好看见王学士走进小偏厅。
顾雪昭等着，等到顾家店铺的二掌柜离开，王学士和林氏从小偏厅里出来。
顾雪昭迎了上去，“大人，夫人，借一步说话。”
王学士和林氏带她到了上房，让丫鬟婆子都退下。
“大人，夫人，是八皇子出了什么事？”顾雪昭径直问道。
林氏笑道：“不是，是宋御医让何掌柜来告诉我们，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何掌柜去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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