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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真的收起来吗!”素竹捧着孩儿枕嘟嘴道。
我将一方红绫盖在其上,“去吧,找个地方收好了,过些日子我还有用。”
她虽不高兴,但也无奈地去了。
我离开晨风宫,打算去宫中正在修复的殿宇看一遍。尽管锦愁没有承认,但此次隆雅公主归省的目的我也猜出了八九分。她此来一是作为苗王和锦愁结盟的使者;二来若盟约缔结便将苗王这位女儿嫁予锦愁,结成秦晋之好巩固盟约。
思及此我不由轻叹口气,想我和沈良费尽心机阻扰锦愁雷拓蓄积兵力,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竟想出了向苗王借兵的法子,实在是天意弄人啊!
锦愁和雷拓虽然会为了乐朝的利益和面子,与苗王在兵力和胜后斩获上推手一段日子,但这兵他们是一定会借的,那桐华苑里的嫦修郡主就必然会嫁入宫中。我搬离晨风宫也是迟早之事,何必等到事情临头呢!
看过正在施工的几个地方和已修葺得差不多的娉澜宫,我定下主意决定先搬进娉澜宫暂住,待琅嬛书苑修缮好了便搬进书苑。
整个乐朝殿阁中,我最喜欢的便是琅嬛书苑,不仅因为它设计地别具匠心,而且满载着我这生最美好快乐的记忆,我甚至愿意在这里终老。可即便这段时间宫中广修宫室,我仍没让人动这里,因为我怕大修此处会牵扯出不该示人的隐秘,但到了今日却是在不能拖了。
“娘娘,我来。”素竹见我想推开书苑斑驳锈蚀的大门想代劳,却让我摆手止住。
我推开门,那扇黑漆木门吱呀呀缓缓开启,当年入目便给人的古朴清新之感的琅嬛书苑,如今却真的应了那句物事人非事事休。柔嫩的春草早被半人高的野草取代,后院素雅的小亭而今残破斑驳,连傲雪寒梅也只剩下枯瘦的乌干茕茕独立。
我正在冥思进听见留在前面的几个侍女惊叫着跑了过来。
“娘娘……娘娘有鬼啊!”几个丫头躲在我背后,颤微微指着前面。
我拉开被她们扯着的衣袖,正要走到前面去瞧瞧,就见一个身体佝偻头发花白的身影蹒跚着向我们走来。
怎么还会有人寄居于此,难道是当年万俟穆留下看守那个秘密的人?
我很快便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因为随着她的走近我发现那她身上还着这十几年的旧宫装,她是一名老宫女。
她失去光彩的眼随着走近倏地变得明亮了起来,她直直向我而来,直到了距我不到十步时,才颤抖着苍白的唇道:“你……你是……当年九爷身边那个宫女……叫……”
“你放肆,怎么敢这么称呼娘娘。”我身后一个小宫女斥则她道。
我向她挥了下手,上前了一步道:“你是那个宫里的姐姐?你还认识我?”
她被小宫女斥得有些不知所措,愣了下才道:“你不认识我,我是佩霞宫的宫女。”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听她如此说,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那里那么隐秘万俟穆怎么会画蛇添足放人看守呢!
听我一问,她那满是皱纹几乎灰白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羞涩的笑,最后低下头用衣袖轻轻拭去手里书上的浮尘。
她靠近我对我指着那书问道:“听说你识字,你知道这书叫什么名字吗?”
“这是半本司马迁的《史记》。”
得到答案她的脸变得更加羞涩地问:“那七爷读过这本书吗?”
我立时怔住眼圈有些发涩……
后来我才知道,佩霞宫被大火焚后她便被安排在宫里做杂役,宫倾后她没有逃跑,而是四处在宫里躲藏,直到战事过去。她便在琅嬛书苑中过起了隐居的日子,靠着宫中的野草果子,和鱼鸟为生,偶尔也会找到一些被宫女藏起的首饰出宫典当。
因为生活及其艰难,她不到三十岁的年纪竟已苍老到了这般,看了实在让人难过。我想让她搬去别处调养身子,可她却执拗地不肯,她虽没说,我想一定是不愿离开这些陪伴她,也被她陪伴的书,哪怕她根本不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最后我只随了她的心意让人找来大夫,送来衣食。
走出书苑时,我想我一直以为自己为爱的千年坚守已是执着,却原来在这个为人遗忘的角落,还有更执着的人,在这里对她而言十年百年甚至千年其实已没什么不同,她不能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便和她喜欢的人留驻过的地方,读过的书在一起,竟也是幸福的。
看见万俟锦泠孤立在佩霞宫旧址前时,我第一次体会到了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含义。佩霞宫早于宫倾即被焚毁,锦愁更因为早年对石贵妃母女的不谅解,无意重修。我想若六爷称帝,石贵妃也一定不会同意重修娉澜宫吧!
本想绕到而行的我最后还是没有躲过万俟锦泠。
“世事难料啊!谁能想到当年的小宫女如今也能贵为一朝皇后呢?”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后,面露鄙夷。
我知道她这是故意让我在自己的侍女面前难看,不过我并以自己曾是宫女身份感到不自在,看了她一眼回道:“是啊!谁能想到你和六爷竟是兄妹呢?”
“你……”大概因我提及了她已逝的皇兄,她脸色立时阴沉下来。
“不过,你倒是和仙逝的石娘娘越来越像了。”既然话不投机何必再说下去呢?我抬脚欲走,谁想她却不肯放过我。
“你以为你还能在宫里得意几日?若你聪明就应该早早让出皇后之位,自己留个退路。”
我回身瞧着她,虽然知道她继女入宫为妃是迟早的事,但一想到那是以为苗乐结盟为前提,还是难以乐见其成,便回她道:“谁想坐这个后位可以直接与我来说,有些人我未必不让,有些人我未必肯让。”
“你以为你现在把持朝政,就能一手遮天一辈子吗?别忘了,七出首条便是无后,你伺候陛下十几年都无后,我倒要看你这个后位能坐多牢。”
她提及我被朝臣屡次诟病的软肋,看来果然来者不善,对朝中之事也所知甚深。我正如此想着,没想到还是看浅了她,她下一句话更是如一记猛拳,几乎击倒了我。
“不过还好,你在魏周不是还有个皇帝情人吗?与丈夫的仇敌做出那等苟且之事,你怎么还有脸回我大乐朝来,真是不知羞耻为何物?”
“隆雅公主你……你不要信口胡言诋毁我们皇后……”素竹恼怒一下横在了我面前。
我深知万俟锦泠的性格怕素竹吃亏,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后,果然就在此刻万俟锦泠的手已经高高抬了起来,眼前面前的人已换成了我,顿了一顿,仍欲落下,想弄个无心之过的假象。
就在我以为时隔十几年自己要再次挨她的一掌时,我的身子也不知被谁一拉,掩在了后面。
“陛下……”
随着锦泠的一声惊呼,我看见锦愁已把她的手腕牢牢抓在手中,他们姐弟两只手僵在半空,脸色已都差到了极点。
锦愁目光如炬地看着她一字一字道:“朕与皇后青梅竹马,情深甚笃,十数年更是患难与共,不容任何人离间重伤。望苗王妃日后自尊。”
万俟锦泠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双朱唇紧紧抿着,手臂在锦愁手中抽了几次竟都没有抽回,显然他是在等她一句道歉。
我对万俟锦泠的道歉不敢兴趣,只是不想锦愁在和她如此僵持下去,正欲拉他的衣角,不想身后内侍总管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陛——陛下,魏周特使苍梧侯到了。”
他话音落地,我和锦愁几乎同时看向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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