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念头骤然涌上了心头,难道有人在监视我?我故作木然地在密径上走着,那人影初时以为我只是在密径上胡绕,待我终于靠近后,两个内侍在跑已来不及。
我横在他们面前,“你们是哪里的?”
两人跪在地上不住发抖却不肯会话,看来确实是有人让他们来监视我的。
我从腰上的香囊中掏出一块沉香塞进一个内侍口中,那个孩子吓坏了,连连在地上磕头求我饶命,如我所想的他以为我给他吃了什么毒物,我顺水推舟道:“你们知道我记性不好的。不快些说,说不定我一会儿就忘了给你吃过什么?”
最后那个孩子终于熬不住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了。他是嫦修宫里的,嫦修听说我失去大权后在琅嬛书苑里疯了傻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派他们来瞧瞧。
我傻了还好,可我真的疯了吗?我不太相信地拉住那个内侍,“你见过我发疯吗?”
他脸色极为慌张地道:“奴才不……不知,奴才只是常见娘娘在这里走来走去?”
“哦。”我放开他不由想笑,只是过来瞧瞧,怎么知道我只是在这里走来走去?
我转身要回去,他却跪爬在我面前向哭哭啼啼着要解药。
“哦,你回去喝上九升醋就好了。”
看着那小内侍狼狈逃走的样子,我想我疯婆子的名头应该更响了。
我真的疯了吗?如果疯了,我会怎样?会不会伤了素竹海棠她们,会不会毁了书苑?我靠在廊下一边喝甜酒,一边思虑着该怎么做个文明疯子。
不知喝了多久,是我醉了还是已在梦中,我看见锦愁慢慢朝我走来,和我并肩坐在石阶上。
我用头撞了撞他瘦瘦的肩,感觉有点儿痛,但还是分不清自己究竟置身何处,便揉着他的脸道:“锦愁,你是真的吗?还是你又闯进了我的幻觉?”
“凤梧。”他捋着我的头发,将我手里的酒盏扔到一边。
“你真的是真的吗?这该怎么分辨呢?”我绞尽脑汁想着,最后无奈道:“算了,真假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过锦愁,如果我真的疯了,伤了素竹她们,弄坏这里的东西你说怎么办?这里都是六爷七爷仅存的东西了。”
锦愁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没关系,所有东西没了都没关系。只要你好好的。”他说着跪在地上撕开自己白色的袍子裹住了我赤裸的脚,又将身上的衣服裹在我身上。
“锦愁,我们去哪儿?回书苑吗?”
“不是。”
“回娉澜宫吗?你快放我下来,娘娘看见要赶我出宫的?我找了你那么久,才找到,我不能走。”
“没关系,你哪里也不会去。”
“那好吧,进门前,你要叫我醒哦。”我的头变得越来越昏沉,便靠在他肩上嘱咐着,但忽又想到,小小的锦愁怎么抱得动我呢?可实在太困的我,只好暗暗提醒自己醒来后再问他了。
好痛快,好舒服的一眠啊!我伸着懒腰从床上坐起来,还没坐直就瞧见锦愁在距我不到十公分的地方笑。
“我这是在哪儿?”这地方好香而且暖烘烘的。
“栖梧宫,我的房间啊。”锦愁说着把被子往我身上有盖了盖。
他的房间?我四处打量着,发现一个窈窕的身影撩开珠帘从外室走了出去。是谁瞧见我醒了便匆匆离开?我思虑了一瞬,转念想到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我怎么在这儿?”
锦愁脸色一暗,目光变得冰冷道:“你不能再住在书苑了……”
“是不是我发疯时,毁了书苑什么东西?”听了他的话我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锦愁霍得站了起来,满脸怒色吼道:“谁说你疯了?谁说的?”
“所有人都知道啊?你难道要把他们都杀了吗?”他此时又和烈山韬有什么区别?
他深吸了口气,好不容易平复下自己的怒气,重又坐在了床旁。
“我把书苑给烧?还是毁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我小心翼翼地问他,唯恐他和我说锦洹锦浓的东西被我毁了。
他又重重喘了口气后才道:“没有,你怎么会烧掉书苑呢?只是我看见你时,你竟赤足坐在廊下,衣服都被雨水打湿了,素竹她们却没有人发现。”
他说到最后脸上又变得乌云密布,甚为骇人。我的心一沉,急道:“是我让她们尽快理出需要修复的书籍,好乘我现在还清醒时修复好,免得我哪日再也……”
不待我说完,锦愁已经紧紧抱我拥紧了怀里,“不要说了,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更不许你如此想。”
“锦愁,我真的记性越来越差了,也许哪天真的会……”
“不会有那么一天,我向你保证。从今日起你就住在这里,不许再回书苑,那里有太多你放不开的记忆,你才会每日如在梦中,只要离开那里就不会了。”他说着抱得我更加紧了,紧得我几乎不能呼吸。
我努力推开他,转了话题,“素竹她俩你不会真的……”
锦愁看着我长长叹出口气,“我只是罚她们在雨中站到你醒来。”
听他如此说我的心才放了下来。
见我已彻底清醒,锦愁便命人安排晚膳,因为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同用膳,他特意着人去做了我喜欢的菜,又命人送炭盆去我房中烘干连日秋雨的潮气,为我去取厚实保暖的大氅,好一阵忙,直到饭菜呈上来,才肯坐下。
“在想什么为什么不吃?”他又将一块蜜汁排骨放进我碗中。
看着他为我布菜的样子,我恍若回到了十年前的天心居,那时我们四人吃饭,总是我布菜让他吃下他不喜欢的东西,时光流转,我们的角色竟调转了过来。他开始成为那个掌控全局的人,而我也许不久就会变成一个无知无识的傻子、疯子。
我从一旁拿过一小坛酒,正要给他斟满,手就被他按住了。
“这酒怎么会在这儿?”他双眉紧锁地几乎是吼道。
“这是我让他们去琅嬛书苑拿来的,我近来非常喜欢这甜酒,喝起来甜甜辣辣的,怎么你不喜欢?”
“不,不是不喜欢。”他嘴里虽这么说着,但按在酒坛上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力。
“不喜欢也没关系,我自己喝好了。”我拿过酒坛拔掉封口,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随即仰头饮尽,才要在倒第二杯酒坛已经被锦愁拿了过去。
“凤梧,你不能再喝。”
“为什么?”一杯酒下去,身子已经开始暖暖的我有些不甘。
“因为你……你受了湿寒之气,不宜喝甜酒,你若想喝命他们去拿些烈的来好了。”他说着再次和我抢起了酒坛,我已有意放手,他的力量却还很大,一个不稳酒坛落地,酒浆洒了满地同时还溅湿了他的袍襟。
我满心惋惜,抬眼看锦愁对湿了的袍子不甚在意,反而像松了口气,招手让人给我拿烈酒来。
我不喜烈酒并没有再喝,大概是我真的量浅仅仅是杯甜酒还是让我的头晕起来,不多时便靠在了锦愁身上。
似醉非醉时,我突然觉得锦愁好可怜,如果哪日我真的不能再清醒地面对他,偌大的皇宫中仿佛就剩下了他一个人,那时他的心声又该对谁吐露?一个傻傻疯癫的我?还是早已心如止水的锦泞?或是和他一样心中满是疮痍难以自wèi的雷拓?
为什么离开天心居的我们反而变得更加孤单寂寞了呢?
“锦愁,如果有一日我真的不能在清醒,你就放开我,去爱另一个人好吗?”至少有一个人能听你诉说啊,我心里轻轻说着。
“不会,不会有那一天的。我向你保证。”他和我十指交握地说着。
“傻子,这种事你怎么能保证呢?”我看着他痴痴笑着,他却把头埋在我颈窝中,尽管睡意和幻觉几乎将我淹没,可我还是确信他将泪滴蓄满了我的颈窝。
次日,我醒来锦愁已经去了无衣殿,我又悄悄回了琅嬛书苑,我并不相信锦愁说的是那些往事让我开始失忆,出现幻觉,即便是,也许活在过去里的我会更快乐一些,哪怕有人称此为逃避。唯一让我心痛的是锦愁,可我已无力在陪他走在这残酷的现实中。
“娘娘在此一向可好?”
从书苑竹丛中闪出身影的沈良吓了我一跳。
“我觉得很好。只是和别人说的好不大一样?”世人认为失忆,失心疯也是好的大概不多吧!
沈良脸色一暗,“娘娘难道真的……”他说着顿住似乎不知该如何讲才不会伤了我的面子。
“你是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记性越来越差,越来越疯?”
“娘娘……”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显然一些敏感的词没有伤了我,反而伤了他。
“没关系的沈丞相,你不觉得这样于我也许很好吗?”
他满是不解地看着我,好一会儿略有所悟地道:“即便娘娘想忘了许多事,也总该在还清醒时,见见思念已久的故人吧?”
“故人?谁?”
“七绝海陵。”
我无比惊愕地看着他,尽管我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也不再相信自己,甚至不能确定面前的沈良是否是真的,可我的泪还是滴了下来,落在石阶浅浅的水洼中,荡起一个真实的涟漪。
(https://www.biquya.cc/id15619/8249119.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