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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身看向他,见他身着一袭软袍未系腰带,往日梳理整齐的发髻,此刻散散地系着,坚毅面目上那个印章形的烙痕被遮掩住了。
自觉不该多看他的旧伤,我移开目光打算将《诗经》放回书架上,谁想他看清我手里的书后,竟向前一步从我手里抢过了《诗经》。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不觉中反而捏紧了书,他一下未拿过去,又加了些力道书才从我手中滑出。可就是如此一滑,纸页一散一件东西飘落在了我脚前。
我弯身捡起来见是一方残破的丝帕,正要还给他,才发现那竟是当年我绕在他脚铐上的丝帕。这帕子虽被磨出了许多破洞,甚至还残留着未洗净的血迹,但上面翠缕的刺绣我记得清清楚楚。
“这些旧东西你还留着。”我将丝帕还给他,没想到他竟是如此念旧之人。
他出神地望着我的手里的手帕点头道:“家里的东西和这些书十年来一直由我家的老管家保管。”说罢将丝帕重又夹回书中随即转了话题,“娘娘深夜前来陛下不知吧?”
“是。我前来的目的想必将军也该清楚一二。”
“臣不知。”雷拓转过身有意装糊涂。
我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开口,沉下心思道:“今夜此处并无君臣,只有故人。将军不必如此自称。”
“礼不可废。”
“若真是礼不可费,那将军就不该让我进来。”为臣者暗夜迎皇后入府,传入市井,单是读书人的口诛笔伐就足以要人命了。
听我如此说,雷拓果然不在说话。
“凤梧此来是希望雷将军能看在旧时情谊,上书抗婚。”
雷拓听了这话竟颤着双肩笑了起来,转头看向我道:“我与保国公主男未娶女未嫁,年貌相当,又有陛下做媒,真是一桩极美满的婚事,娘娘告诉我,我有什么理由违指抗婚?”
“翠缕早已有心仪之人,若和将军成为伉俪,恐怕难成一双佳偶良人。”
听到此,雷拓脸色微变,随即再次冷笑道:“我不在乎。我雷家能娶一位公主尊荣至极,至于公主如何想,就不是臣所能顾虑的了。”
“雷将军难道不念半点儿往日情意吗?昔日在琅嬛书苑将军断不是如此无情的,待翠缕我们几人都如兄长般宽厚。时下将军权倾朝野,不知有多少官宦千金愿受将军青睐,若将军与谁有意,凤梧一定撮合,只求将军放翠缕一线自由。”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新人未必来得比旧相识合意。况且娘娘只道公主心有所属,怎么不问我是否对公主另眼相待?再我看公主秀外慧中,论样貌品性都乃为妻佳选,让雷拓拱手让人实难从命。”
我长长叹出口气,想不到雷拓竟如此难以撼动,不觉幽幽道:“真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吗?昔日的故人确实还在,可故情恐怕在这十年里早已烟消云散了!”
雷拓凝望着我,似有话说,但终于还是转回了身。
我心里凉了大半,看着他的背影道:“但就是凭着将军故人二字,我也绝不会让翠缕嫁进雷府。十余年转瞬过眼,我们早不是当年那些心地纯净的少年,唯一未变的只有翠缕,我绝不会让她如我一样被锁这里慢慢枯萎。”
“你要怎样?”
“那就不需将军多问了。”我转身要走,但又走了回来,看着他道:“请将军把我的丝帕换给我。”
他将我刚刚给门人的手帕放在我手中,我冷笑一下,将它扔在地上,“此物也是新不如故,我要我妹妹当年绣给我那条。”
他脸色骤变,大手一下按在《诗经》上,垂头思虑了片刻后道:“那条丝帕我随身带了十多年,最艰难时若不是看着它,想着你说的留住有用之身,我是活到现在的。”
我眼内酸涩,“翠缕也随了我十余年,若不是一路风雨扶持,我们都活不到今日。我,你,锦愁,锦泞,我们大抵都是如此腌渍在这苦海里,可她还有希望。”
“她也如你般爱上了魏周人吗?”
我默然了,好半天后道:“只是一个女人爱上了一个男人。”
他转身怆然大笑道:“如今你后不后悔让我留住有用之身?如果没有当年,你现在还在魏周,还在那个人身边。”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你不想让陛下光复旧国,为什么还要让我留住有用之身?还是你现在担心那个人的安危?”
我摇头苦笑,“从未想过锦愁会当皇帝,我当时只想我们两人能去过安安静静的日子。对你,我只是想让你活下去,只是这么简单。”
他愣了好久好久,终于抬起头道:“女人啊真是难以琢磨?让人想不明白啊!”
我没有在执意要手帕,只是收拾起自己的黯然离开。
“我不会抗婚,但娶进我府中的人,别人便没权再问了。”
我回身看向他,这算是答应了吗?
他不看我,却只是将那本旧《论语》仔细展平,轻放回了书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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