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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天心居外侯了整整一个时辰,都不见有船来接我,实在等得心焦,便又砍了一支翠竹自己撑着向湖对岸划去。
好不容易上了岸,等我奔到天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问明了侍卫知道烈山韬还在上面我又急匆匆爬楼上去,见了守在五层的内侍忙抓住他们问他怎么样了。
他们见我焦急忙拿过椅子给我,个个劫后重生似的道:“凤姑娘莫急,陛下安然无恙。”
安然无恙?听见这四个字我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可怒气却又抑制不住的向上窜。他无恙!他就不想我会担心吗?还是他心中根本就从未曾有过我这样一个人。
想到这些我忍不住对自己冷笑,我是谁?当真是我自己高估了自己,他安然无恙,怎样?我不过还是天心居一个永无出头之日的囚徒。他伤重不治而亡怎样?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实在是没有更好,也没有更坏。
我收起笑意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那些内侍道:“既然陛下无恙,凤梧就走了,各位无须告诉陛下我来过。”我说着撸下身上所有首饰分给了他们。
“凤姑娘既然来了,怎么能不见陛下一面呢?”
“不必了。”见了又怎么样?让他恍然大悟似的想起我,我何必自讨那个伤心。我说完就扶着栏杆要下去。
“让她进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门后响起,内侍们听见忙拉住了我。
我站在楼梯上踌躇,一口火气又压了半天,才回身走了进去。
烈山韬还似往日那般坐在小几后看奏折,显然是遇刺后一夜都未回寝宫,可脸上连疲态都没有,见我进去抬起眼道:“你知道了。”
我冷冷一笑道:“乐王听说昨夜宫中闹了刺客,不知陛下怎样特遣奴婢来问安。奴婢眼见陛下安好,马上回去回复我们王爷。”我说着行了宫礼,便转身退下了。
“你是不是只有见我奄奄一息了才肯留下。”他从小几后起身拉住我道。
“那是不是你只有奄奄一息了才会想起我,想起至少还有个人和你一起赴死?”我回身望着他道。
“你担心我?”
“我担心我自己和……”我其余的话还未出口就被他用手指挡住了唇。
“别说,就像你不让我说一样。”
他这句话说完,我身上的力气像突然消失了般,感觉累极了。
“我是故意不让他们去接你的,可却一直在这里等着你,我知道你一定回来的。”
这次我连冷笑都笑不出来了,心反而像被谁揉搓着般难过,委屈,“我来,我怎么来?飞过来吗?”
“我不管你是飞过来,还是游过来,我就是知道你会来。”他说着把我拥进怀里,温暖宽大的怀抱抱裹起我一夜早已冻僵疲惫至极的身体。
这会儿没了那股焦急撑着,我累得脚都站不稳了,抓着他的衣服却还是感觉随时会瘫在地上。可心里却比什么时候都清楚,他等我来,我又何尝没有等他,如果这是场比赛我早已输了。
可我来了,我们之间又能改变什么?我退出了他的怀抱,想走却走不动,最后茫茫然地竟坐在了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想再站起来,但手一撑地钻心的疼就让我又坐回了地上。
烈山摊开我的手心看,上面已满是砍竹子和撑船磨出的血泡,他眉头紧锁,拿了药给我处理伤口,逐一挑开血泡,放尽血水又仔细地上药。
我怔怔看着脑海里突然冒出《红楼梦》中贾宝玉写得两句偈语:你证我证,心证意证。
烈山啊烈山,你就是证明了自己在我心中分量又能怎么样呢?你还是不明白我终归还是要回到天心居的,正如锦泞说过的,我让锦愁活了下来,我让他不得不面对一个无家无国的残酷现实,我给了他生命却把他带到了地狱,我怎能抛下他!
心中的凄楚酸涩让我不敢在看他,便斜倚着他,不让他瞧见我的脸,也不知多久,我竟带着满脸泪痕倚着他睡着了。
直到过午才醒来,发现自己还在天阙只是被一扇屏风和外面烈山韬理政的地方隔开了,身上盖着他的长袍。
“陛下,宫中所有殿阁楼宇都已搜了,只有乐王的天心居还未搜。”我恨之入骨的许舟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乐王性情纯良,又疾病缠身,就不必惊扰了。”烈山韬沉声道。
“可是……可是难保那刺客不会逃到天心居躲藏起来。”许舟穷追不舍。
“能混进宫中行刺,可见是有内应的,宫中的内侍你们可曾彻查了。”烈山韬另挑了个话头道。
“是,臣立刻去着手彻查。不过,为了防止宫中内侍和侍卫私通是不是该请苍梧王另带人手进宫来查?”
“不必了,苍梧王才进京没多久,舟车劳顿,让他歇着吧,你们也不必因刺客之事去烦劳他,也不必和他特意提宫中有刺客的事。”
我躺在屏风后暗自不解,他不让查天心居已经是很奇怪了,按他以往的作风,不将刺客抓到分尸是不肯罢休的,更不可能让人连烈山诺都不知会。
难道……难道他对刺客是烈山诺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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