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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战将立刻松手,改捂住了自己开始汩汩冒出鲜血的喉管,想说什么,可他的嘴每动一下,血都更多,更快地涌出来。
烈山韬冷眼看着他,“黑栗儿,朕送你的刀还是那么快啊。”说完便将刀精准地插回了刀鞘。
这极快的一幕几乎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好一会儿,一直守在内帐口的小内侍小跑着把烈山韬黑色描绣金龙的大氅披在了身上。烈山韬当仁不让地坐回了他的龙椅上,而烈山诺唇上则显出一丝晦涩难懂的笑意。
众臣开始朝拜,皇帝回来,我则绕过他们匍匐的身子径自朝内帐去了,临近内帐时,听见烈山韬宣布苍梧王临阵监军有功,不仅又赐了他一块封地,还是命他审理黑栗儿谋反不敬案。
我回了内帐换下身上残破不堪的衣服,一番清洗后就累地再也不想动,可蜷缩在床上又睡不着,脑海里不停冒出我那只可爱的小羊,忍不住想它在蓝天白云下欢跳吃草的样子。
不知什么时候烈山韬回来了,以为我已经睡着,便轻手轻脚地俯身查看我头上的伤口,见我没睡就搂住我的腰道:“上些药吧,免得留下伤疤。”
我摇头拒绝,他和衣躺下下颌抵着我的肩窝道:“若留了疤,石头看了要心疼的。”
他的话轻轻吹进我耳朵里,我晕陶陶的有些困意了,就在似睡非睡间我忆起了他前些日说过的一句,便沉声问道:“你愿意和我死在这里吗?”
我身后原本温柔的人变得僵硬了,我无奈地带着对自己的嘲笑睡去了。
――――――――――
半个月后。
在内帐后终于等到了魏周的晨议结束,我又刹了刹自己的包袱就拎着朝烈山韬议政的外帐走去了。
“陛下,奴婢想今日回京,请陛下应允。”我在他桌案前施礼道。
正在看奏表的烈山韬眼皮抬也未抬地道:“不允。”
不允?!
“为什么?”我瞪着眼睛站了起来,按理我不该有此一问,但此刻无人就没那么好性了。
“为什么!那你为什么要走?”这次他放下了手中的奏表,手肘支着桌案问我。
“陛下伤势已经痊愈,现在战势又未明,军中一切用度供给困难,奴婢在此只是多费用度。况且,奴婢出来日久,恐太皇太后挂念……”
我说了不少冠冕堂皇的理由给他,其实不用我说,我要走的理由他也清楚,我不愿见那么多血腥,不愿再目睹乐朝覆灭时的惨景,而今又多了的一个,可未说出口的理由就是……冷。
自我们再次回到魏周大营,军中得知皇帝完好无恙的回来士气一度高涨,和柔然进行了不止一次的交锋,各有胜负。但随着天气日渐寒冷,柔然改变了策略,开始闭城坚守不出。
为了尽早拿下柔然,烈山韬所能做的也只是搭梯攻城,可柔然城墙又高又厚坚固异常,实在是易守难攻,魏周方面一再受挫,双方成僵持之势。
而我却实在等不了双方决一胜负之日了,我来时魏周京城气候还是夏末,因为知道柔然寒冷我已经是多带了厚的衣服,但也只是两件夹衫,谁知又都毁在了草原上,现在只好一件件单衣套起来穿,可还是冷得彻骨,度日如年般难捱。若再不走,真等着随皇帝大人班师回朝,恐怕已冻成挺尸了。
我们正谈着外面的侍卫就进来禀报,说抓到了自称柔然左将军慕容丑奴使者的人,烈山韬命人将人押进来,我的事只好暂时搁下。
须臾,一个柔然装束身形彪悍面目极丑的人被几名军卒押进大帐,他进帐站而不跪,一双凶煞般的圆眼左右四顾,不时闪动着狡诈的光,都看了一遍后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烈山韬身上。
他明明看到烈山韬坐在龙椅上,却视而不见地道:“我要见魏周皇帝,要见皇帝。”
两旁侍卫才要踢他跪下,竟被烈山韬挥手拦住了,他凑近身子手支着下巴盯着他道:“你见皇帝有什么事?”
“你不是皇帝,我不同你讲。”他一副蛮子的无知口气道。
“若我说我是皇帝呢。”
“你是?”他目露狐疑地上下打量了烈山韬一番后道:“你若是我就告诉你。我们左将军想投靠你,给你做内应拿下柔然城。”
“条件呢?”
“你要封我们左将军为柔然王,要不离封地,世居柔然,还有就是要……”
“要什么?”
“要对慕容骏一家赶尽杀绝。”
“朕听说,慕容骏和慕容丑奴乃同父异母的兄弟,他何以要出卖自己的兄长,而且要将兄长一家诛杀殆尽?”
“这个……这是因为我家将军才能远胜那慕容骏,但却一直未受先王重用,事事屈居于慕容骏之下。”那使者似乎被此问难住了,第一次磕巴。
“哦,我当是如外界所说,慕容丑奴因为容貌丑陋,所以为慕容老儿厌恶,压制,而对兄长心怀嫉妒。”烈山韬口气戏谑地道,他说时神态虽然轻松,话传到坐下那极丑的使者耳朵里,却引得他脸上一阵抽搐,目光更加凶恶。
烈山韬只当未看见般,继续道:“有何凭证让朕相信慕容将军归降诚意?”
“我们将军有信和信物为凭。”使者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副卷轴递给了侍卫。
烈山韬看过了卷轴又把那作为信物的铁环把玩了会儿,看着使者道:“这可是你们将军所用的大刀上的铁环?”
“正是。”
“好。既然慕容将军有此诚意归降我魏周,朕便于他约定柔然攻下后,封他为柔然王。”烈山韬说着看向了自己座位左下方文书的位置,明显是想让文书将他的旨意写下来交给使者,可看见那空空的位子后,眉头不由一皱。
那文书前日因为在阵前侍驾,倒霉中了一箭,当日下午就一命呜呼了,此时,这差事没有个合适的人接手。我不忍见烈山韬受窘,便将包袱放在一边,坐到了文书的位子上。
烈山韬见状不由轻出了口气,一双看着我的眼睛露出了一丝感激。我佯装未见,拿笔正要沾墨,就觉得不妙。因为天气太冷,砚台里的墨汁竟已冻住了,我想用笔蘸些清水化开墨块,谁知水比墨冻得还要硬。
看着那两个硬邦邦的冰坨,我忽然想起一句古诗“胡天八月即飞雪”,细算下此时已是九月末了,难怪会冷得让人想哭。压下心头的委屈,看着那一时绝不可能化开的墨汁,我急中生智拿出了怀中的胭脂盒子。
胭脂中含有油脂不会轻易结冻,我拿了一只新笔,沾了些胭脂开始按烈山韬的话写旨意,我写完拿给他盖印,他一见是红色的自己没有不由一皱,不解地看着我,但见我脸色很差后,便什么也没说的盖上了天子印鉴。
我又将旨意拿给柔然使者,他一见字迹是红色也皱眉瞧瞧我,又瞧瞧烈山韬,要接的手又半退了回去,担心其中有诈。
我看他怀疑,便语调一挑道:“陛下与慕容将军盟约朱笔丹书,诚意苍天可证,还不快快接旨。”
让我一忽悠极丑的使者就接过了旨意,这魏周的面子我算给圆上了。使者拿过旨意看了看就揣了进怀中,烈山韬命人送他出去。
他人快走到门口时,烈山韬突然朗声叫道:“慕容丑奴。”
那使者身子几乎让人察觉不到的一顿,随即便大步走了出去。烈山韬见了那情景脸上不觉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见使者出了皇帐,看着他道:“他就是慕容丑奴?”烈山韬点了点头。
“一个大男人丑就丑嘛,怎么会变得如此嫉妒?甚至要杀兄长的全家。”我鄙夷道,实在想不明白怎么因为自己丑,兄长漂亮就嫉恨到如此程度。
没想到烈山韬却声音柔和目光看着桌角,近乎自言自语地道:“外人是不会了解长期被一个自己的亲人压制,事事不及他的感受的。”
他说完,站起身到了文书桌前,看着那两个冰坨子,对我笑道:“朱笔丹书,苍天为证,说得好,要朕怎么赏你?”
“赏我?陛下当真要赏我。”我瞪圆眼睛追问他道。
“你不信朕?”
“信。我要回去,回京城。”我迫不及待地说着。
“为什么?你执意要离开朕?”他眉角压着一股薄怒耐下性子道。
“为什么?为这个?”我说着把盛水的水盂倒扣在桌上磕了磕,那大冰坨子文思未动。
烈山韬看了一脸莫名地瞧着我,想不到我要回家和这水盂有什么关系!
我恼了直接和他道:“我在不走就……就要冻死在这儿了。”一句话说到最后,竟控制不住地变成了哭嚷。
“你冷?”他说着握住了我的肩,才发觉我穿得很单薄,“你怎么穿这么少?棉衣呢?”
“棉衣?”他说的好听,好像棉衣一叫就可以从天上掉下般。我哭嚷着道:“你叫我来的时候,只叫我带男装,没有叫我带棉衣啊。”我如果知道柔然会如此冷,弄不好就自制个羽绒服了。
“你你……唉……”他无可奈何似乎和我有理也讲不清地连唉了几声。
“你哪里冷?”他把我的手包在手心里暖着。
“哪里冷?哪里都冷。”
他把我的手放进了他衣襟里,又用手去焐我的脸,我立刻急道:“不要碰耳朵。天太冷耳朵一会碰掉的。”
这话竟把他逗笑了,他把我拥进怀里,用自己的大氅把两个人紧紧裹住,在只有我才能听到的道:“鼻子冷不冷?”
“就要冻得没气了。”
“眼睛冷不冷?”
“就要冻得掉出来了。”
“嘴唇冷不冷?”
“冷……啊……”
我的唇慢慢温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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