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刀他们眉头微皱,家里纷争这种事情,屡见不鲜,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不太好插手。
“姑娘,你还要报官吗,要报的话,去衙门。”
“报什么官啊,这孩子有疯病,满嘴胡说八道,快把她抓起来,她疯起来六亲不认,一会儿伤人可不好。”
家人咬定是出问题,周围的百姓也没有阻拦的。
毕竟,谁家没本难念的经呢。
小哑巴挡住这些人,嘴里啊啊的,彩儿咬了咬牙,就想要跑。
现在她就一个人,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能被抓住。
“别怕。”
一道声音响起,犹如冬日的阳光照进冰雪覆盖的池水,化了寒意。
彩儿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抓住,侧头一看,是姜皎月那张绝美不凡的脸。
“刘捕头,彩儿姑娘是我的卦主,她也要报官,等这卦算了了,再说。”
刘刀心照不宣,心里顿时明白,眼前这姑娘定是遇到了委屈的事情。
“好,兄弟们你们过去巡逻,我与豆子在这儿看着。”
其他人压下疑惑,忙事情去了。
没想到姜皎月一句话就驱赶走了官差,那个女人眼底划过冷光。
“你谁啊,多管闲事,彩儿,跟我走。”
桃枝挡住他们,“光天化日,你们还想强抢民女不成!你们这么着急,莫不是要做见不得人的事情?”
“如果不是,这么心虚作甚?”
女人被桃枝的伶牙俐齿,怼得哑口无言。
姜皎月拉着彩儿落座,并且给她倒了一杯茶水。
“我给你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你唯有脱离鬼伥亲人,方能获得新生,机会就在当下。”
“你,要不要?”
彩儿的眼中泪光闪动,手紧紧地捧着茶水。
片刻后一饮而尽,倒是喝出了烈酒的潇洒姿态。
“要!”
她已经认清楚亲人的嘴脸,这样的亲人不要也罢。
“等等,这彩儿姑娘,怎么瞧着模样有些熟悉,她,她好像是万花楼的琴师姑娘,被称作是琴瑟姑娘之后,琴技最有造诣的青楼琴师。”
琴师是靠本事吃饭,但多了这琴师姑娘,那意义就不一样了,证明她还接客。
认出彩儿的人,眼神顿时就古怪起来。
她们这些靠脸吃饭的,是很多人所不齿的。
感受到这目光,彩儿心中一痛,脸上装作若无其事,这么多年,这样的眼光她已经习惯了。
“彩儿,你不要胡说八道,你难道想毁了你亲哥的前程,他春闱刚结束,很有机会高中的!”
胖女人闻声,慌了,大声嚷嚷起来。
“那我呢,我就该牺牲一切,成全你们?”
彩儿一边流泪一边质问,“我生来欠你们的吗?从前是我太傻太愚蠢,现在,以后我不会了。”
“等等,只有我觉得奇怪吗,身在青楼的姑娘,几乎都是无父无母的,很少有亲人,这彩儿姑娘据说是孤身一人,哪儿来的哥哥。”
胖女人的脸顿时就绿了,她露出祈求的眼神,“彩儿,我错了,我们回去,你别闹了好不好。”
彩儿冷笑,她望着周围的众人,缓缓开口。
“我有一个哥哥,亲哥......”
意识到她可能要说的话,胖女人歇斯底里吼叫起来。
“彩儿,你住口!”
“我......看在你的侄儿侄女的面上,咱们有什么话回去说。”
她的眼神带着几分祈求和几分警告。
看她害怕,彩儿心里只觉得冰冷,现在知道怕了,以前干什么去了。
“我哥哥名唤,宁成,我叫宁彩儿,入了万花楼后,便舍了姓。”
像她们这样的苦命女子,被人改名都是正常的,也不会有人关心她们曾经姓甚名谁。
“我八岁那年,父母双亡,我们兄妹俩历尽千辛万苦,来到京城,为了吃上饭,我把自己卖了.......”
乞讨终究不是长久的选择,入高门大户当下人也没几个钱,她便选了这条路。
“我们有了钱,可以和哥哥吃上饭了,后来,我用挣的钱,供哥哥读书.......”
姜皎月默默听着没插嘴,这些她都算到了,不过,当事人愿意亲口说,自然更好。
哥哥爱慕虚荣,对外就宣称家境富裕,出手大方,添了个小宅院还买了个书童和下人伺候着。
花钱如流水,却哄骗彩儿,说等自己功成名就,便让妹妹回家好好过下半生。
几年前,六七年前,彩儿想要赎身离开万花楼,那时的她还是个清倌,但哥哥这时候娶妻了。
妻子是一户家境还算殷实的女人,聘礼要得高,还要换大的宅院,她不得已,选择接客。
“你,你别说了。”
感觉到众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胖女人像是浑身落了蚂蚁一样难受,干巴巴怒吼,企图阻止女人。
但桃枝还有捕头眼神警告,她不敢有任何动作。
“为什么不能说,这可是真真实实发生的。”
彩儿狠狠眼角的泪还在流,她继续道来。
后来,大哥成了亲,嫂子有了身孕,她借口要安胎之类的,问她要钱。
想着是一家人,又因为是女子,她也心疼嫂子,就给了。
再后来,孩子长大,养孩子,紧接着生第二个孩子,一晃五年过去,回头一看,她挣的钱全都给了哥嫂。
然而他们贪得无厌,又说这次春闱后出了名次,还需要钱财打点,可她是真的累了,也病了。
“我不想再帮,我真的累了。”
彩儿眼神死灰,每日要忍受那些客人的轻视,折磨,她苦不堪言。
更令她感到窒息的是,她得了脏病,她想给自己最后的人生,留一份体面。
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隐姓埋名,青灯古佛了却此生。
万花楼的嬷嬷亦是心疼她,便让她低价赎身,可没想到,哥嫂竟然想要将她卖到远离京城的地方去。
“我亲口喝下了侄儿侄女端来放料的茶水和点心。”
胖女人心虚,此刻仍然在辩解“我们没有,彩儿经历过苦楚,她脑子有些不正常,我们给她找了一户好人家,是她认为我们害人不愿意嫁”
彩儿抹了抹眼泪,“谁说我不愿嫁人?曾经有恩客想替我赎身带我走,我哥暗中阻挠了,就因为怕我没法继续挣钱给他花。”
周围的百姓倒吸一口凉气,“这,过河拆桥,太无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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