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到北,匆匆数月,回到北方的时候,又至一年的盛夏时节。
离家越近,谢聿铎的心中越是慌张不安。
明明是中原的宽路大道,怎么比西南悬崖边的山路还叫人忐忑。
身子已经养好,他策马急驰,紧赶慢赶,总算赶到了白河镇。
又到洛河岸边,他翻身下马,举目远望,只见水流和缓,河面却极为宽阔。
还好,船就在不远处。
那艄公见人招手,撑着船过来了。
一人一马,登船过河。
水流缓缓推开,荡起层层涟漪,船只逐渐往河心而去。
谢聿铎站在船头,看着波澜起伏的水纹,心情也是这般波荡不安。
他想打听一下,又不敢直接问,便装作不经意的样子。
“大爷,这河对岸的镇子叫什么名儿?”
头发花白的艄公正摇着船桨,只当他在扯闲话。
“白河镇。”
“我记得,这白河镇上有家绒线铺子吧?”
“有!”
“那家姓什么?”
“姓沈!”
“沈家有几个孩子?”
“仨孩子。俩兄弟,还有个女儿。”
谢聿铎心跳如鼓,语气却不见波澜。
“哦,女儿有婆家了吗?”
他刚问完,那艄公忽然发现船侧的鱼兜里似乎进了鱼,忙放下了手中的船桨,过去查看。
果真有鱼。
“嘿嘿,有了!有了!”
谢聿铎脊背一僵,只感觉胸口一痛,像是心被人捏在手里,随意揉了一揉,又丢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脚。
自己果真来迟了!
早知如此,两年前就应该驰马回家,备好礼物,直接上门提亲!
他闭上眼睛,捏紧了拳头。
“后生,你过来,帮我一把,这网兜有鱼了!有鱼了!”
谢聿铎立刻回身,见那老艄公正弯腰拉网,登时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鱼。
他三两下就帮着把鱼捕上来,见那艄公忙下把鱼放进木桶里,也不答话,实在忍受不住,又问了一遍。
“大爷,那沈家的女儿,有婆家了吗?”
这艄公才想起来他的问话,又见他一连问了两遍,就有些警惕。
“后生,你问这个做什么?”
“……”
一瞬心虚。
谢聿铎在心里自嘲,怕什么,怕人笑话吗?
自己这般无赖的人,最不怕人笑!
他站直了身子,负手而立,神色坦然,理直气壮。
“我想娶她。”
那老艄公听了这话,上下一打量,嘿嘿一笑。
“呦呵,算你小子有福气!”
……
下船的时候,谢聿铎心胸大畅,把身上的散碎银子都留在了那个盛鱼的木桶中。
牵马走进了岸边的芦苇丛,他脚步轻快,心旷神怡,甚至忍不住仰天大笑两声。
哈哈!哈哈!
老天!你总算是待我不薄!!
……
在里梦见了这么多回,总要先去亲眼看看她。
正午时分,又是盛夏,白河镇的南街上,行人寥寥。
他牵着马从沈家的绒线铺子门前路过,瞧见柜台后的人是她爹爹,就先去隔壁的糕饼铺子买饼。
“两个肉饼。”
“好嘞,肉饼刚做好,还热乎着呢!您拿好!”
这次倒快,谢聿铎可不想这么快就买完走人。
“嗯……你家还有别的饼吗?”
“有有!除了山楂饼得现做,别的都有。”
“好,我就要山楂饼。”
“啊?”
“我要……二十个。”
“这么多……可得等很久!”
“无妨,我有的是时间。”
一路急驰到了这儿,他反而不着急了。
第一份山楂饼刚出炉的时候,一直坐在柜台后的沈家爹爹忽然起了身。
原来是女儿来送饭了。
沈绮像以往一样,从后院里端来了午饭,送给看铺子的爹爹吃。
“爹,你慢慢吃,我看着一会儿。”
“好。”
沈绮刚替了爹爹,就有客人上门了。
一个年轻后生,身量很高,很俊。
她经常帮家里打理铺子,做惯了生意,照例含笑招呼。
“客人,想要点什么?”
她向来记不住生人,早就忘了见过这人。
那年轻客人稍微扫了一圈儿,开口说话,声音清朗凌冽。
“我要买布。”
柜台上,正放着几匹新进来的细绸布。
“好,想要什么颜色?”
“……红色。”
那堆细绸布里,最多最显眼的就是红色。
“好嘞。”
沈绮很快就拿出了好几种红布,摆在柜台上给他看。
“客人是做什么用?裁衣服还是成亲用?”
那年轻客人不去看布,只看着她,轻轻一笑。
“若是成亲……怎么用?”
“成亲啊,那这红布用的地方可多了!”
沈绮一笑,眉眼生辉,犹若春水,很是热络地给客人介绍红布的用处。
“比如说,扎红绸啊,作红盖头啊,裹聘礼啊,还有新郎婚服外边披着的红帛,总是少不得的!”
那年轻客人看了她好一会儿,点了点头。
“确实……”
他负手而立,嘴角含笑。
“……我都要了。马上准备成亲,用红布的地方多。”
身上没了散银,他掏出一个整块的银锭。
这么多,找钱又要找好久。
沈绮不嫌麻烦,莞尔一笑。
“好嘞!您稍等!”
她手脚麻利,分门别类,叠卷整齐,每一份都用红丝带系好,才整整齐齐交到他的手上。
一大摞红布,都卖给这位年轻客人了。
他准备成亲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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