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宴看着手里的茶碗,半晌,他放下茶盏,从桌上拿起一纸文书:“这是何芝与张文程的和离书,张文程一案,与何元甫无关。”
陆似锦一怔,定定看着谢无宴手中的和离书。
“谢谢。”
“但何姐姐已经看不到了。”
她垂着头,轻轻道。
谢无宴看着她,陆似锦却避开他的视线看向了别处,两人一起沉默了下来。
“近来我公务较多,暂时不回府了。”
谢无宴放下和离书,转身出了房门。
陆似锦松了口气。
正好,她也不想回千岁府,也不想看到锦绣苑里那棵西府海棠。
谢无宴踏出宁远侯府,青枫苦着一张脸迎了上来:“督主,陛下急召。”
“嗯。”谢无宴应了一声,登上了马车。
“督主……”青枫欲言又止,一脸的担忧。
谢无宴听着他像是要哭出来一样,笑道:“怎么,你想替我呀?”
青枫立即道:“若是可以,属下万死不辞。”
谢无宴笑了笑:“算了吧,你受不住。”
“走。别让我们的陛下久等了。”
谢无宴吩咐了一声,车轮滚滚很快抵达宫门口。
谢无宴换上了轿撵,轿撵穿过宫道来到玄清宫。
玄清宫外,太子跪在地上,身上的蟒袍早已皱得没有形。
见着谢无宴的轿撵到来,太子忍不住抬起头愤恨地剜了一眼。
谢无宴!终有一日,我要你碎尸万段!
谢无宴视若无睹,从太子面前走过踏入玄清宫。
“来了?”宣和帝坐在莲花座上,阴恻恻地笑了一声:“朕以为你已经胆肥的无所畏惧了。”
谢无宴屈膝跪在地上:“不敢违逆。”
砰——
宣和帝手中的莲花金盅砸了过来。
“不敢违逆?你违逆朕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宣和帝猛地冲过来,一把提起谢无宴的衣领。
“谢无宴,你别忘了,你手上的一切都是朕给你的,朕能给你,也能全部收回,包括你这条烂命!”
谢无宴笑了笑,眼睛里闪动着妖异的光芒:“陛下要我的命,何须陛下动手,我随时可以奉上。陛下舍得吗?”
……
张文程一案,太子试图借何芝的死做文章,却反激怒了谢无宴,不仅户部被清洗了一遍,其他各部的官员,但凡与张文程有过来往,都被上下彻查。
太子偷鸡不成,反折了一半羽翼,连带着因为杜氏提交的账册上出现了太子两个门客的名字,太子被禁足东宫三个月。
张文程被谢无宴用药吊着,送去了顺天府,每日公开审判两个时辰,审完再从顺天府游街押送到刑部大牢。
不过三日,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张文程人皮底下的丑恶面容,往日有多敬重,现在就有多憎恨。
每日百姓们都蹲守在顺天府衙外,见着张文程,便是一顿打砸痛骂,等张文程被砸得头破血流时,太医院就会上前包扎,决计不让张文程轻易死去,只叫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紫檀把外面的消息带回来时,陆似锦正在厨房里给魏淮山煎药。
前几日倒春寒,魏叔的腿疼得都无法沾地,现在还在床上休养。
“何御史怎么样了?”陆似锦问道。
紫檀叹了口气,道:“何御史虽然没受牵连,但到底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打击巨大。不过,何御史让人把这个送给小姐。”
紫檀将一块刻着‘何氏徽记’的玉佩递了过来。
“何大人说,凭这块玉佩可调遣他在京城的任一门生。”
何元甫,三朝元老,他的门生几乎揽括了天下言官。
换言之,有了这玉佩,便等于在御史台有了话语权。
何元甫是在感谢她,但她受之有愧。
陆似锦想了想,道:“把玉佩收好,送去明镜司。”
最终真正帮何芝脱离苦海的,是谢无宴。
这份感谢,谢无宴当之无愧。
紫檀有些疑惑,小姐既承认千岁爷的功劳,为何还一直对千岁爷爱答不理的?
“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回千岁府?”
“我与谢无宴不是真夫妻,我住哪里都一样。”陆似锦淡淡道。
紫檀欲言又止,若住哪里都一样,那小姐为何这么排斥千岁府?分明还有别的事跟九千岁心生嫌隙。
紫檀一时也摸不准,小姐对千岁爷到底是何心境。
若说不上心吧,前头在大长公主府,郡主丢了千岁爷的名帖,小姐分明是动了大怒。
可若说上心吧,这都好几日了,也不见小姐提起过督主一句。
“陆似锦!”
陆似锦正和紫檀说话,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咆哮,转头一看,只见风清清气鼓鼓地穿过院门,朝她快步走来。
“好你个陆似锦,你可真够意思,把我拐回家,结果你自己跑了。我的羊肉火锅呢?我的麻辣水煮鱼呢?”
陆似锦一拍脑袋:糟糕,她怎么把这位小神医给忘了!
除了忘记了风清清,她还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那就是:风清清可以治好魏叔的伤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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