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帝国帝都洛阳城皇宫内,刘宏独自坐在宫苑内的枫林园。
阳光透过枫树撒下一地斑驳光影,经历了帝都血月以及种种不祥之兆的刘宏越发的喜静不喜动。他也曾悔恨过,也想奋斗过,只是最后都破灭了。
有些事想着想着就忘了,有些梦做着做着也就醒了,这泱泱大汉已被自己弄的风雨飘摇,虽然十常侍不和自己说,但他不傻,他知道十常侍等人有很多事瞒着自己,后来他也从王美人那里听到了很多宫外的事,更加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说道王美人,王美人闺名王荣,来自帝国北部的邯郸。
祖父是五官中郎将王苞,王荣姿色秀丽,又聪敏有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刘宏当时一见之下便喜欢上了这个女子,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爱意,却使王美人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地步。
往事如烟,昔日不可追。
那是帝都的秋季,就像今天一样,皇宫里的枫叶红了,飘飘落落好不美丽,那天王美人吞吞吐吐的和他说了一个梦,说梦中的她背着太阳往前走,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告诉她,太阳九五至尊,高高在上,是吉祥的意思,王美人听了之后高兴的走了,只是不想这一别便是生死两相隔!
后宫之事刘宏很少过问,以至于何花什么时候和十常侍勾结到一起的他都不清楚。
那日王美人身边的宫女慌慌张张的跑到他面前说王美人临盆难产死了,他是多么的不敢相信,他怒吼,他咆哮!
等他来到王美人的住处,他看见了他为之情动的女子。
他永远记得那张七窍流血,五官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这是多么痛的感受,让这张原本清秀可人的脸变的如此狰狞!而在这里他看到了何花,看到了十常侍,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孩子。
他似乎明白了,他轻轻抱过孩子,颤抖的指着何花和十常侍问他们为什么?他记得何花说的那句话,陛下宠爱,只可给我一人,要怪就怪她怀了陛下的骨肉,坏了这宫中规矩!
他终于怒了,这是他第一次打何花,清澈的嘴巴声,响彻在这死寂的宫中,何花嘴角带血用倔强的眼睛看着他!
他愈发愤怒,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即便他是没了牙的老虎,但他也会发怒!那一日宫中死了很多人,一切都真相大白了,王美人在知道自己怀孕后,她知道这要是让何皇后知道不但孩子保不住,自己也多半性命堪忧,王美人试图用药物打掉这个孩子,可是胎儿太过倔强,没有成功,后来又有了那段解梦对话,王美人更加坚定了生下这个孩子的决心,她一直用丝布裹住自己的肚子,深居简出,瞒过了所有人,直到临盆的那一天。
然而这一切都是何花所不能忍受的,于是何花在王美人生产之后,强行把鸩酒喂给了王美人。
当他再次来到荷花面前时,他终究没有忍心杀掉何花,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子,刘宏已是心灰意冷,他为了保护这个孩子,把他交给了自己的母亲董太后亲自抚养。
离去之时,刘宏看着跪在地上的何花和她身后的十常侍说了一句话:吾之皇子,若出意外,尔等皆要陪葬!
从那以后刘宏很少再去找何花,在朝堂上,他更是直接废除了党人士子的禁锢,委任了许多能人志士入朝为官,朝堂风气焕然一新。
“父皇,父皇!”
两声稚嫩的童音将刘宏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刘宏回过神来,看见两个稚童站在他面前,刘宏难得的露出了慈善的笑容。
这两个孩子一个叫刘辩,是皇后何花所生,另一个叫刘协,是王美人所生。
这两个孩子岁数相仿,刘辩虚长刘协三岁。说来也奇怪,虽然何皇后一而再,再而三嘱咐刘辩不要经常和刘协一起玩,但是刘辩却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出了名的好。可能是这偌大的皇宫就这两个孩子的缘故吧,两个孩子成天到晚的黏在一起,调皮捣蛋。
刘辩和刘宏很像,小小年纪就很轻挑,颇有刘宏年轻时候的风采,而刘协和王美人更像一些,也很聪明好学,所以对这两个孩子刘宏更加喜爱刘协多些。
刘宏和蔼的牵过两人的手说道:“皇儿,坐下来陪父皇聊聊天。”
“儿臣遵命!”
刘辩,刘协二人一左一右的坐在刘宏身边,刘辩率先开口道:“父皇,您一直一个人坐在这里不闷么?”
刘宏笑了笑说道:“孩子,等你到了寡人这个年纪,应该就不会这样问了!人生在世,草木一秋,何其悲哉!”
“父皇,我听母后说,您以前不是这样的。”刘辩一脸天真。
“傻孩子。”刘宏摸了摸刘辩的小脑瓜说道:“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人也好,物也好,最终都会变的!”
两个孩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刘协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父皇,为什么辩哥哥有母后,协儿却没有呢?”
刘协稚嫩的声音如同一道炸雷,将刘宏平静的心掀起了一片风波,刘宏牵强的笑道:“协儿不是有皇奶奶么!”
“可是皇奶奶不是协儿一个人的皇奶奶,也是辩哥哥的皇奶奶。”刘协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刘宏,这使刘宏又想起,月上枝头,那个坐在树下轻抚瑶琴的女子。刘宏忍不住泪水夺目而出。
“父皇,您怎么哭了?”刘协手忙脚乱的替刘宏抹去脸上的泪痕,刘宏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对两个孩子说道:“你们先回去吧,父王累了,要去休息了。”
“父王保重身体!”两个孩子施礼后离去,刘宏呆呆的望着刘协,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如果有谁敢伤害他,寡人定要诛其九族!
夜色中的帝都宛如一个饕餮巨兽吞噬掉这城中的所有人,皇宫内明灯照亮每个角落,刘宏坐在床上。
“陛下,骠骑将军董重觐见!”一名内侍小声说道。
“宣!”刘宏有些疲惫,说话时有些无力。
“诺!”
没多久内侍领着一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走了进来,男子正待行礼,刘宏挥挥手道:“舅舅,这里没有外人,那些虚礼就免了。”
“谢陛下!”,重直起身问道:“不知陛下深夜招臣入宫所为何事?”
刘宏以眼神示意内侍离去开口道:“舅舅,朕的身体,怕是撑不了几年了。”
“陛下这是说哪里话!”董重脸色忧虑的说道:“陛下如今正直壮年,怎么可能……”
“舅舅。”刘宏打断董重的话,“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朕今夜招舅舅来,就是因为朕有些事要交待舅舅。”
刘宏披着一件裘衣站起身说道:“朕想要让舅舅好好保护协儿!朕若死后,以何花的嫉妒性情,必定会杀了协儿,朕已经对不起他的母亲,不想在负了他!”
“陛下放心,臣定以死保二皇子周全!”董重脸色复杂的说道。
“还有一事,朕死后,张让,赵忠等人必定不安分,如有可能舅舅就想办法将他们除去吧!”
“陛下,这……”董重有些为难,因为十常侍的势力自己很难撼动,董重心想既然陛下想让他们,为何不直接自己动手呢。
刘宏似乎看透了董重的心思开口道:“这十人有恩于朕,朕不想死后被人说成不仁不义!”
“唉,老臣定当肝脑涂地!”董重跪拜于地深深叩首。
“行了,您去吧,朕累了。”刘宏咳嗽着坐回龙榻上。
“陛下保重。”董重深深的看了眼自己的这个外甥,出了皇宫董重看着悬在天上的明月叹息道:“这朝堂,看来又要乱了!”
淑房殿何皇后正在浴桶中沐浴,张让急急忙忙一路小跑来到淑房殿,一名小宫女正要阻拦,被张让一嘴巴扇到一边。
张让此刻已经顾不得禀报,径直推门而入。
“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
何花眉头轻皱,从浴桶中站了起来,洁白的皮肤,圆润光滑,何花轻轻张开手臂,让宫女给她擦拭着身体问道:“张公公这是怎么了?”
张让低头垂眉道:“娘娘,请摒退左右。”
“你们都下去吧!”何花踩着纤纤玉足走出浴桶,趴到了床上说道:“说吧,张公公!”
张让四下看了看,确认左右无人后,上前来到何花身边贴着她的耳朵悄声道:“娘娘,昨夜皇上秘密招董重进宫了。”
“那又怎样?”何花不解的问道。
“咱们都大祸临头了,娘娘还如此清闲!”张让神色焦急的说道:“皇上身边的内侍我已经买通了,他跟杂家说皇上要杀咱们!”
何花脸色也变了,她脸色苍白的说道:“不可能,皇上怎么会杀我!”
“哎呦,我的娘娘唉,这真的是千真万确啊,你想阿,皇上因为王美人的事情对我们怀恨在心已久,而且皇上迟迟不册立太子,恐怕是为了二皇子吧!最近皇上身体越来越差,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娘娘,要抓紧啊!”
“这……”何花有些慌乱,她终究只是一个从乡下来的女子,若论权谋心机,那里比的上张让等人,于是她求助的问道:“我们怎么办?”
张让低头做了个手势,然后神秘的说道:“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何花惊鄂的说道:“你要谋反?”
张让呵呵一笑,“不,我们只是换一个新君!”
“你疯了?”何花气急败坏的说道:“先不说各路勤王大军,就是许翌和他的羽林卫我们就过不去!”
“那我们就等死么?”张让垂头丧气的说道。
“我哥哥何进现在是朝廷的大将军,军权在手,皇上要想杀你我,也得掂量掂量我哥哥的势力吧”何花笑了笑最后说道:“先等等看吧,明天我让我哥哥联合群臣给我们的陛下施施压!”
何花趴在床上,张让手轻轻的揉捏着何花的身体关节。
“娘娘这力道行么?”
何花发出舒服的低吟,她轻轻呵气道:“夜深了!”
而她那双如水的眸子里,却阴冷的可怕。
一座城,两个人,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心易变!
真是深宫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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