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太后其实也是留了一个心眼,她让蹇硕看着办,如果成功了,老二登上皇位皆大欢喜,但是如果失败了,她可以把所有的责任推到蹇硕身上来保全刘协的安危。
这时病塌之上的刘宏突然呼吸急促起来,整个人脸色出现一种病态的潮红!
董太后见状也顾不得其他了,她急忙转身看向刘宏,毕竟刘宏是他的亲儿子,看着自己的儿子躺在病榻之上,她心里难受极了,这时刘宏猛然睁开了眼睛,他的手胡乱挥舞着,嘴中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董太后一把抓住刘宏的手,眼中带泪的看着刘宏柔声说道:“皇儿别怕,母后在这!”
在董太后的不断安慰下,刘宏状态,渐渐趋于平静,董太后一面安抚着刘宏,一面对周围的侍女们大声喊道:“都楞着干什么!快点去找太医啊!”
蹇硕此刻已经起身,他目光在刘宏和董太后之间来回交错,突然他灵光一闪,计上心头,若想除掉何进,今晚是个好机会!
蹇硕嘴角带起一抹笑意,他躬身辞别董太后,然后转身出了未央宫。
他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今夜无风无雨,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满天繁星在天上不断的眨着眼睛。
蹇硕不由开始思考起来,他要如何埋伏何进,在哪里埋伏,用什么人埋伏,这些都马虎不得。因为皇位之争,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蹇硕首先排除了调动西园新军,虽然名义上他是八校尉之首,名义上连何进都要听他的调遣,但这终究只是名义上。西园八校中几乎全部都是何进的人,自己只是个有名无实的虚职罢了!
蹇硕不由有些烦躁起来,七煞折戟沉沙之后,自己手中的能用的也只有那些不堪大用的刺客了,但是在这皇宫之中刺杀何进应该绰绰有余了吧!
何进本身武艺不高,而且入宫的话,他那五百名亲卫军是带不进来的,蹇硕想到此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狰狞,他狠狠攥紧拳头,大踏步向前走去,他准备回府准备妥当后,再派人通知何进等人。
皇宫之内很大,四通八达的像个蜂窝一样,正在蹇硕边走边思索计划有无漏洞之时,蹇硕突然感觉路的尽头,竟然影影绰绰的出现了几个黑影。
蹇硕皱眉,在这个敏感时期,任何可疑的人和事务他都不能掉以轻心!
蹇硕全身戒备的看向那几个黑影沉声问道:“是谁?”
黑影听到蹇硕的问话后,停顿了一下,然后一个尖细的嗓子从黑暗中响了起来,“蹇老弟,是我啊!”
蹇硕听到这个声音后,不由微微一愣,这是张让的声音啊,他在这里干什么?
蹇硕语气平静,但全身一直暗自戒备的说道:“哎呦,原来是让公啊,失礼失礼!”
很快张让的脸出现在蹇硕视野里,而跟在张让身后的也都不是外人,分别是赵忠、段珪、曹节、侯览、程旷、夏恽、郭胜等几名常侍!
洛阳皇宫的某处街角,除了已经死了的封胥,剩下的九名常侍竟然在这一时候难得的聚集齐了。
蹇硕脸色变幻不定,他不由有些疑惑,今天这是什么日子,昔日的大汉帝国站在政坛巅峰的九个人竟然都在这里了!
蹇硕看着对面的八人,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他冷笑着说:“哎呦,想不到老几位竟然都来啦!”
张让看着蹇硕一脸戒备的表情,不由笑了起来,张让上前两步,脸上满面笑容的说道:“蹇老弟别紧张,我们今日来是想找你合作的!”
“合作?合什么作?”蹇硕不动声色的问道。
张让嘿嘿一笑,他拍着蹇硕的肩膀说道:“老弟何必装糊涂呢?如今陛下多半是不行了吧,我们想和你一起扶二皇子上位!”
张让说完,蹇硕心中不免有些奇怪,他之所以不和这些人来往,就是因为他们在皇位之争上站在了何皇后一方,而自己站了二皇子一方,如今这些人竟然来寻求自己合作,真是有些可笑,真把蹇某人当傻子了不成!
蹇硕冷笑着说道:“让公,您说的话我不太懂!”
张让无奈的叹息道:“蹇老弟,我知道你一直因为曹家小子的那件事而耿耿于怀,只是曹腾和我们都是宦官一脉,我们着实不好插手!”
“嘿嘿嘿!”蹇硕冷笑着说道:“让公,你也别绕弯子了,你们和何皇后走的很进,如今你说要帮我,你说我是信呢?还是不信呢?”
“唉!”张让叹息着说道:“蹇老弟,何进对我等的态度你应该清楚,以前我们还幻想着何进能看在何皇后的面子上放我等一马,但是是老哥我天真了,前些日子我曾见过一次何进,他对我的态度简直差到极点了!既然他们不仁,那我们也只能不义了,你我共事这么多年,你应该清楚我的为人!”张让说完抬起头指着天空之上的星星继续说道:“你我这样的人本就是五体不全之人,就像那夜空之中的星星一般,如果我们不团结到一起又怎么能和月亮争辉斗艳呢?你说是吧,蹇老弟!”
蹇硕心中不断思索着,多年以来张让确实对同为宦官的人说的上是鼎力相助,为了一个王甫他竟然不惜陷害宋皇后!
蹇硕缓缓收回内力,他目光望向张让,然后眼神扫过每一名常侍,他低声说道:“诸位当真要帮我?”
看着张让等人点头,蹇硕不由大笑了起来,他慷慨激昂的说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们九人就继续一起,共同辅佐二皇子登基!到时候这大汉的天下又有谁能逃脱我们九常侍的手心!”
蹇硕说完伸出一只手,张让笑了笑递出手,其他人都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一双双手叠加在一起,夜空之中,繁星点点!九个在大汉帝国呼风唤雨的常侍,如今又紧紧连在了一起。
这时张让开口问道:“蹇老弟,听说陛下已经快不行了?”
蹇硕点点头说道:“是啊,陛下恐怕连今晚都熬不过去了!”
“哦。”张让平静的点点头说道:“那老弟可想好了什么对策么?”
蹇硕一愣,他知道张让所说的对策是什么,他犹豫了一会后,最后还是将自己的计划告诉给了张让等人。
张让等人听完后,互相对视了一眼,张让笑着说道:“太好了!蹇老弟这条计策与我不谋而合!那咱们也别犹豫了赶紧准备吧!”
“好。”蹇硕抬手说道:“那我先去准备暗杀一事,这宫里的其他事就仰仗诸位了!”
“好!”张让拉着蹇硕的手说道:“蹇老弟既然如此坦诚相待,那么咱们也有个礼物送给你!”
蹇硕不明就里的疑惑的问道:“让公?什么礼物?”
张让低笑着抬起头,苍白的脸,在这个五月的夜晚显得异常恐怖,他低笑着说道:“礼物就是让你陪陛下一起下去!”
张让那如同鬼魅般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响起,蹇硕诧异的猛然回头,然而一切都晚了!
随着张让的话音刚落,一把狭长的剑朝蹇硕背后刺来,蹇硕想要躲,可是双手竟然被张让死死的按着,蹇硕眼看着曹节手中剑透过自己的胸膛,剧烈地疼痛让蹇硕浑身颤抖。
曹节抽剑后撤,还不等蹇硕反应,下一秒剩余的几名常侍也都动了,他们人手一把短剑,快速飞身上前,他们不断的将短剑刺入蹇硕的身体,蹇硕抖动着身体,嘴中不断有血块吐出,他不明白,张让等人为何还是选择了何皇后那一方!
许久之后,几名常侍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几人同一时间后撤,蹇硕早已经冰凉的尸体扑通一下摔倒在地上,殷红的血顺着蹇硕的身体将整片石板染红,无神的眼睛映衬着点点星光余晖下,十常侍之一的蹇硕死在了深宫之中,死在了他曾经同伴的手中!直到死,他都不明白,但是人死了,也不需要明白了。
张让此刻脸色阴沉,看不出一丝高兴,昨天何进派人给他捎了口信,何进告诉他,若想合作,就杀了蹇硕表心意,不然就没有合作下去的必要。
张让请了几位常侍之后,几人商讨了一夜,蹇硕为人不到头脑灵活,而且武艺很高,他们这几人中,也就曹节能和他不分伯仲,但如果正面大规模打斗起来,难免会出现不可控制的现象!
在经过许久的讨论之后,最后决定了这个计策,在皇宫内出其不意的袭杀蹇硕!
但是他们没想到蹇硕竟然已经准备动手刺杀何进了!而且蹇硕给他们的条件确实不错,但是箭在弦上,已经无法回头了!
张让蹲下身,他看着蹇硕那不甘心的脸,他叹息一声,伸出手轻轻的将蹇硕的眼睑敛上,一滴泪水,从张让眼中滑落,同事三十年,想不到最后蹇硕竟然死在了自己的手中,同行不同路,同路不同归!
张让站起身,他虽然惋惜蹇硕的死,但他并不后悔,因为蹇硕想要立二皇子为帝无疑痴人说梦。
何进手握天下兵马大权,而且早就对蹇硕有所防备,蹇硕行刺何进无异以卵击石,张让最后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蹇硕,他低声说道:“蹇硕啊蹇硕,为何不肯跟我们一起辅佐何皇后呢?”
说完这句话,张让带头朝未央宫走去。
这幽深的巷子内,蹇硕冰冷的尸体没有回答,或许只是为了一个承诺吧,亦或者因为更大的野心吧!
死者已矣,一阵风吹过,低声浅唱,谁又能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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