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黄盖卧于帐中,诸将皆来动问,黄盖也不言语,只是长吁而已,忽报参谋阚泽来问,黄盖让人请进。
这个阚泽字德润,乃会稽山阴人,此人少时家贫好学,与人佣工,尝借人书来看,看过一遍,更不遗忘,口才辨论,都是一绝,后来孙权召为参谋。
阚泽进来探视黄盖,他见左右无人于是低声说道:“公之受责,莫非苦肉计?”
黄盖闻言一惊,他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先生何以知之?”
阚泽笑道:“某观公瑾举动,已料着八九分。”
黄盖禀退左右,然后叹息一声说道:“某受孙家三世厚恩,无以为报,故献此计,以破曹操。我虽受苦,亦无所恨,我遍观军中,无一人可为心腹。惟公素有忠义之心,所以以心腹相告。”
阚泽哈哈一笑,然后开口说道:“公覆之所以告诉我,无非是要我献诈降书罢了,说那么多词不累么?”
黄盖闻言尴尬一笑,然后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不知德润肯去么?”
阚泽欣然应诺道:“大丈夫处世,不能立功建业,岂不与草木同腐!公覆今日既捐躯报主,泽又何惜微生!”
黄盖听阚泽说完滚下床来,拜而谢之,当夜二人密谈良久,阚泽领了书,只就当夜扮作渔翁,驾小舟,望北岸而行。
是夜寒星满天,约摸三更时候,阚泽早到曹军水寨,巡江军士拿住,连夜报知曹操。
曹操教左右引将入来,军士引阚泽至,只见帐上灯烛辉煌,曹操凭几危坐,阚泽参拜完毕,曹操开口问道:“你既是江东参谋,来此何干?”
阚泽躬身说道:“黄公覆乃江东三世旧臣,今被周瑜于众将之前,无端毒打,不胜忿恨。欲投降丞相报仇,特让我写书至此。我与公覆,情同骨肉,径来为献密书,不知丞相肯容纳否?”
曹操闻言皱眉说道:“书在何处?”
阚泽取书呈上。曹操拆书,就灯下观看,翻覆将书看了有十余次,他忽然拍案张目大怒道:“黄盖用苦肉计,令你下诈降书,就中取事,却敢来此戏侮我!”
曹操骂完,便教左右推出斩之,左右将阚泽簇下,阚泽面不改容,仰天大笑。曹操教人将其牵回叱道:“我已识破你们的奸计,你何故哂笑?”
阚泽一边笑一边摇头说道:“我不是笑你,我是笑黄公覆不识人。”
曹操皱眉说道:“我自幼熟读兵书,深知奸伪之道。你这条计,只好瞒别人,如何瞒得了我!”
正在曹操准备一一拆穿之时,忽有人入帐,于曹操耳边私语,曹操皱眉对那人说道:“将书来看。”
其人以密书呈上,曹操观之,颜色颇喜。而一旁的阚泽则暗松了一口气,看曹操脸色,此信必是蔡中、蔡和来报黄盖受刑消息。
果然曹操看信后大喜,他命人放了阚泽请为座上宾,曹操开口说道:“烦先生再回江东,与黄公覆约定,先通消息过江,我以兵接应。”
阚泽闻言皱眉说道:“某已离江东,不可复还。望丞相别遣机密人去。”
当日阚泽再三推辞,良久,见曹操非要让他去,于是他叹一口气说道:“如果非要去,我不敢久停,到时候便宜行事,丞相勿怪。”
曹操恩准后,阚泽辞别出营,再驾扁舟,重回江东,来见黄盖,细说前事暂且不提。
且说蒋干自蔡瑁张允之事后,曹操虽未明罪于他,但还是让他暂时游历去了,也就是变相的放离,且说这日蒋干来到一处名叫西山。
当日蒋干转过西山,天色以晚,见有一小庵于山顶之上,当夜蒋干于庵内休息,然其心中忧闷,寝食不安,是夜星露满天,独步出庵后,只听得读书之声。
他信步寻去,见山岩畔有草屋数椽,内射灯光,蒋干往窥之,只见一人挂剑灯前,诵孙、吴兵书。蒋干心道:“此必异人。”
想到这里蒋干叩户请见,其人开门出迎,只见此人竟然以黑巾覆面,蒋干不由问其姓名,此人开口答道:“在下姓庞,名统字士元。”
蒋干闻言一惊不小,他开口说道:“莫非你就是凤雏先生?”
庞统笑着点点头,蒋干不由大喜道:“久闻先生大名,今何僻居此地?”
庞统摇头说道:“周瑜自恃才高,不能容物,我故隐居于此。公是何人?”
蒋干通名后,庞统邀其入草庵,共坐谈心,蒋干开口说道:“以公之才,何往不利?如肯归曹,干当引进。”
庞统笑着说道:“我亦欲离江东久矣。公既有引进之心,即今便当一行。如迟则周瑜闻之,必将见害。”
二人商讨一番后,连夜下山,至江边寻着原来船只,飞棹投江北。
既至曹操水寨,蒋干先入见,备述前事,曹操本欲责蒋干怎么私自回来了,蒋干说庞统来了,曹操在荆州亦闻凤雏之名,此刻听蒋干如此说,也顾不得蒋干了,他急忙起身亲自出帐迎入,二人分宾主坐定,庞统拱手说道:“某素闻丞相用兵有法,今愿一睹军容。”
曹操闻言教左右备马,先邀庞统同观旱寨,庞统与曹操并马登高而望,庞统看了一眼后点头开口说道:“傍山依林,前后顾盼,出入有门,进退曲折,虽孙、吴再生,穰苴复出,亦不过如此了。”
曹操闻言窃喜,于是回道:“先生勿得过誉,尚望指教。”
二人于是又与同观水寨,见向南分二十四座门,皆有艨艟战舰,列为城郭,中藏小船,往来有巷,起伏有序,庞统抚手笑道:“丞相用兵如此,果然名不虚传!”
庞统说罢,以手指江南道:“周郎,周郎!克期必亡!”
曹操大喜,二人回寨,请入帐中,置酒共饮,同说兵机,庞统高谈雄辩,应答如流。曹操深敬服,更是殷勤相待。
当夜庞统给曹操献了一计,所谓大江之中,潮生潮落,风浪不息,北兵不惯乘舟,受此颠播,多生疾病,而庞统命人以大船小船各皆配搭,或三十为一排,或五十为一排,首尾用铁环连锁,上铺阔板,乘此而行,任他风浪潮水上下,复何惧哉?这也就是庞统所说的铁索连环。
当夜曹操听了这计策,下席而谢,曹操即时传令,唤军中铁匠,连夜打造连环大钉,锁住船只,诸军闻之,俱各喜悦。
当夜庞统又对曹操说道:“某观江左豪杰,多有怨周瑜者,某愿凭三寸舌,为丞相说之,使其皆来降,到时周瑜孤立无援,必为丞相所擒,周瑜既破,则刘备不足为虑。”
曹操闻言大喜道:“先生果能成大功,操当请奏闻天子,封为三公之列。”
庞统摆手说道:“某非为富贵,不过是为救万民于水火罢了。丞相渡江之后,慎勿胡乱杀害。”
曹操点头说道:“我替天行道,安忍杀戮人民!”
庞统拜谢而出,行至江边,正要下船,忽见岸上一人,道袍竹冠,一把扯住庞统道:“你好大胆!黄盖用苦肉计,阚泽下诈降书,你又来献连环计,只恐烧不尽绝!你们用出这等毒手来,只好瞒曹操,也须瞒我不得!”
这人一席话直惊得庞统魂飞魄散,他急忙回头视其人,长长舒了一口气,因为扯住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徐庶。
徐庶与庞统都是故友,此时庞统见是故人,心下方定,回顾左右无人于是玩笑道:“怎么元直,你若说破我计,那可就可惜了江南八十一州百姓了!”
徐庶笑着松开手说道:“此间八十三万人马,性命又如何?”
庞统皱眉,他沉声问道:“元直真欲破我计?”
徐庶摇头说道:“我感刘皇叔厚恩,未尝忘报,曹操送死我母,我已说过终身不为其设一谋,今又安肯破兄良策?只是我亦随军在此,兵败之后,玉石不分,岂能免难?君当教我脱身之术,我即缄口远避矣。”
庞统闻言,原来徐庶所来是因为这件事,于是他笑道:“元直如此高见远识,谅此有何难哉!”
庞统离徐庶耳边略说数句,徐庶大喜拜谢,庞统别却徐庶,下船自回江东。
次日,曹军寨中三三五五,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大帐之内曹操皱眉说道:“军中传言凉州韩遂、马腾谋反,以杀奔许都了,诸公有何计策?”
此时的曹操语气中透漏着烦闷,这不由曹操不凡,他如今引兵南征,如今虚耗时日,如今又传马腾二人起兵,虽然是军中谣言,未辨虚实,但又不可不防。
正在这时,徐庶起身说道:“庶蒙丞相收录,恨无寸功报效,请得三千人马,星夜往散关把住隘口,如有紧急,再行告报。”
曹操闻言叹息一声说道:“如此也好,若得元直去,我无忧矣!散关之上,亦有军兵,皆由元直统领。”
当日曹操拨三千马步军,命臧霸为先锋,与徐庶一起星夜前去散关,徐庶辞了曹操,与臧霸便行。
徐庶离了大营后,回头望向江中铁锁战船,他心中感慨万千,因为在他看来这庞然大物一般的连营,不久后就会化成一团熊熊烈火,到时候一切都将灰飞烟灭,可惜他是看不到了,想到这里,徐庶遗憾的打马离去。
且说曹操自遣徐庶去后,心中稍安,遂上马先看沿江旱寨,次看水寨,乘大船一只于中央,上建帅字旗号,两傍皆列水寨,船上埋伏弓弩千张,曹操目光望向江南,过了这么多年,天下九州终将归于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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