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叽叽喳喳的叫着,初雪已下,红墙黄瓦的皇宫披上了一层白雪。
宫人们换上冬装,来往穿梭。
弯月从宫女的手中接过热乎的帕子,轻轻的擦拭红袖那苍白的脸庞。
“参汤熬好了吗?”
“已经熬好,正在端来的路上。”
“你再去添些炭火,天气寒冷,可不能冻着小主了。”
“是,弯月姑姑。”
弯月嘱咐着宫女太监们干活,生怕因为伺候不及时加重了红袖的病情。
红袖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咳咳,水,咳咳咳,给我水。”
弯月连忙扶起她,并捧起一杯温茶放到她的嘴边。
“小主,您终于醒了。”
红袖一点点喝完温水,“我,昏迷了多久?”声音沙哑如同两块石头碰撞。
“您已经昏迷了三天了。”
“三天了?真是好久啊。”
红袖望着床顶,她清楚的记得那晚发生的事情。
宜妃拿着马鞭像抽打宫人一般抽打自己。
明明她已经是陛下的妃子,却还要像曾经侍奉在宜妃身边那般惨遭毒打。
孩子也被活生生打没了。
她被宫人按着身子,逃不了,只能受着。
红袖到现在还觉得疼。
一种从心到身的疼。
“…陛下,可处决宜妃了?”
弯月摇了摇头,面露忧愁,“没有,陛下仅仅禁足了宜妃一个月。”
“才一个月?”红袖倍感绝望。
在宜妃面前,杀害龙嗣如此残忍的事情,才能让她禁足一个月。
陛下啊,你可真是绝情啊!
眼泪缓缓流出,红袖闭上眼睛,不想在看着不公平的人间。
她无声的哭泣着。
孩子没了,绿蜡也死了,都是因为宜妃。
明明真相摆在众人面前,就是没有人惩罚凶手,甚至包庇她。
红袖彻底心如死灰。
“你可终于醒了。”
轻柔的声音飘来,红袖转头看去,是兰妃。
“本宫担忧得很,生怕你醒不来。”柳悦洳微红起眼眶,拿帕子擦拭去泪珠,“你好好躺着,全安,快把灵芝递给弯月,让她给溪美人好好煮完补汤,补补身子。”
柳悦洳疾步走到床边,轻轻的扶着红袖躺下。
“…娘娘,您怎么来了?”
弯月接过全安递来的灵芝,插嘴道:“小主,在您昏迷的这几天,兰妃娘娘每日都会来宫里看望您。”
红袖原以为她只不过是兰妃拥有孩子的工具,但在弯月的话中,她恍惚起来。
如果是为了孩子,兰妃根本不用如此关心她。
“娘娘为何要待我如此好?”红袖无助的问道,她多么希望兰妃对她是令有所图。
柳悦洳拉住她的手,柔声道:“待你好,需要什么理由呢?难道说,待一个人好,就必须有所图谋吗?我最厌烦这种人了。”
“您就不想要一个孩子吗?”
“孩子?”柳悦洳笑了一下,“我早已对孩子没了期待,我也做不来夺走他人的孩子这等恶事。佛说,一切事都要随缘,我也不想逆天而为。”
红袖睁大双眼,看着眼前的兰妃。
她无法想象一个女人会说出这种话。
她曾服侍过宜妃,多次看到过宜妃为了求子,不惜痛下血本。
什么三更天喝鸡血,什么穿戴的服饰必须有石榴纹样,连吃饭的时辰都有规矩。
柳悦洳像是回忆起过往似的,低声道:“你跟我早逝的妹妹长得很像,当初,我第一眼看见你,就想抱你。”
“我没能及时救下你和你腹中的孩子,我很痛心。”柳悦洳流下眼泪,“那晚,我跟陛下说好了,要抬封你为嫔,并将你搬去棠梨宫居住。”
一言一语皆是为红袖打算。
谁不会为此言此语中的关怀所打动。
红袖为之前怀疑兰妃感到痛苦,她差点就伤害到一个真正关心她的人。
放下对兰妃的芥蒂,红袖忍不住抱住柳悦洳,哽咽道:“娘娘,都是我的不好。”
柳悦洳抬起手,温柔的抚摸着红袖的秀发,掩藏起嘴角的讥笑,柔声安慰:“没事了,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弯月端着补汤走来,等红袖稳定住了情绪,才说道:“小主,补汤熬好了。”
柳悦洳接过盛在青瓷白碗里的补汤,拿起羹勺,递到红袖的唇边,“快喝了吧,早日病好了,才能早日做打算。”
红袖点了点头,将补汤一口口喝完了。
每喝一口,柳悦洳眼底的笑意就越深一分。
没用的鸟儿,可要物尽其用。
放下瓷碗,柳悦洳说道:“陛下只罚了宜妃禁足,我知道这寒了你的心,但你要明白,宜妃的父亲是怀化大将军,前朝跟后宫相连,陛下也是为了前朝考虑。”
“我明白。”红袖低眸看着被子,整个人黯淡无光。
实际上她很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在显赫的家室面前,她低微的如同一只蚂蚁。
“唉,等宜妃禁足结束,只怕你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陛下可曾关心过我吗?”红袖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她已见过陛下的冷漠,但还是忍不住想念对方。
如果有陛下的恩宠,说不定能摆脱宜妃的针对,保下一时的安稳。
柳悦洳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陛下从没有过问过你的病情。”
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
红袖抽泣不止,像失去了主心骨般整个人萎靡不振。
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现在能做些什么呢?
只能白白等着死亡罢了。
说不定像惨死的绿蜡那样,被宜妃用鞭子抽死,再或者,宜妃在她的饭菜里下毒,将她毒死。
红袖趴在柳悦洳的怀中哭泣。
柳悦洳慢慢的轻抚她的背部,无声的安慰着她。
等红袖哭累了,缓缓入睡,柳悦洳才带着全安离开。
临走时,全安塞给弯月一包药,给了她一个眼神。
弯月轻轻的点了点头。
隔天,红袖被冻醒了,她抬眼看去,发现火炉中早已没了炭火。
弯月上前服侍,红袖出声问道:“怎么不生炭呢?”
“炭都被宜妃的人抢走了,奴婢给小主多盖几层被子吧。”
又是宜妃!
红袖死死拽着被子,她怎么就是逃不出宜妃的压迫呢。
“小主,他们欺人太甚了!呜呜呜,您怎么说也是一个主子,他们怎么能这样待你。”弯月跪在床前,为红袖不公的遭遇感到委屈。
“宜妃她太过分了,小主才流产不久,她就派人抢走殿内的炭火,还不许奴婢去御医所给小主抓药,要不是兰妃娘娘救济,小主只怕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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