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青延接到姚天禹的电话时，车子刚下海城高速。
昨天他去临市开会，正好那边有个人工智能方面的论坛，原计划是在那边多待两天。
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
姚天禹和姚曼出车祸的时候，姚曼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了。
哭的撕心裂肺，说脸疼胳膊疼，哪哪都疼，说闻阮是个大骗子，说姚天禹是个蠢货，说林昊和陈笙樾夫妻两不尊重她，最后质问他，明明早认识陈笙樾，为什么不早说，是不是不想她赢。
骂了一圈，哭了很久，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他说过两天，她不高兴的把电话挂了，今天凌晨六点又来电话。
“我昨晚做了一夜噩梦，我梦见闻阮拿到了爱樾的合同，所有人都看我笑话，闻阮还踩我头上羞辱我。”
“这是我跟她第一次打擂台，仗还没打，开局我就输了，我丢不起这人，我不管你有多重要的事，你现在必须得回来，你必须阻止闻阮跟爱樾签约！”
她又吵又闹又威胁，蒋青延只能回来，临市到海城的车程三个小时，他才刚到，姚天禹的电话就来了。
“铭合跟爱樾要签约了，你现在马上滚回海城！”
啧，还真是亲姐弟两，说话方式都一样。
蒋青延挂了电话没多久，陈奕的手机响了下，他在开车没看，后来等红灯的时候拿起来看一眼，看完，脸色微变。
“蒋总，姚天禹给您打完电话后，又约了闻阮，让她晚上七点到荣树医院找他。”
荣树医院是荣立集团投资的，姚天禹就在那住院。
蒋青延正拿手机看邮件，闻言滑动屏幕的手一顿，“他约闻阮？”
陈奕：“说是姚天禹提到了交易，他应该是跟闻阮做了什么交易。”
蒋青延薄唇紧抿，棱角分明的下颌骨紧绷，慢慢咀嚼着这两个字。
交易？闻阮跟姚天禹能有什么交易？
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明着利用贺争，暗里又跟姚天禹做交易，与狼为伍，与虎谋皮，她就不怕玩火自焚？
手机又响了。
蒋青延拿起手机看一眼，是姚曼，大概又是来催的，都跟她说了几点能到，她还每隔半小时打个电话，一路都在催。
刚接通，姚曼尖锐的嗓音带着刺破耳膜的威力传过来。
“你怎么还没到啊！”
蒋青延声音温润，“已经到海城了，在往公司赶。”
姚曼那边有关车门的声音。
“我早上给我爸打电话了，他刚刚给我回电话，他说他找了爱樾的一个高层，那人会想办法阻止今天的签约。”
“你别回公司了，你直接去爱樾，我现在也去，爸说你最会谈判了，他给你争取了一个谈判的机会，你让陈奕开快点！”
蒋青延声音依旧温和，“好。”
陈奕从后视镜看他一眼，见他挂了电话后，脸色逐渐阴沉可怖，不敢多说，只小心翼翼问一句。
“蒋总，是在前面掉头去爱樾吗？”
现在这种情况，去不去都是个问题。
去了，直接跟闻阮对上，可蒋总不想跟她对上。不去吧，姚曼这边不好交代。
蒋青延视线落在窗外，暗冽薄凉的眸子藏着锋芒，突然笑了下。
“嗯。”
“可是......”
“没有可是，大小姐不是嫌开的慢吗？那就开快点。”
陈奕以为他真嫌慢，正要加速，忽听他道：“在路边找个位置停车。”
陈奕啊了一声，不明所以，但还是找个位置停下，蒋青延让他从后备箱拿了行李箱，在这边等出租车。
他自己开车去。
蒋青延的驾照是高三暑假拿的。
当过教练，不过只有闻阮一个学生，闻阮大一暑假考驾照，忙着兼职不怎么去驾校，全靠他指点。
也当过专职司机，也是给闻阮，在一起后，自驾游出去玩都是他开车，国内但凡她喜欢的地方，他们差不多都走一遍了。
他车技很好，所以车子撞上右边的路肩时，他计算的准确，控制的也很好。
伤不轻不重，应该能跟姚天禹一样，在医院躺一周。
...
闻阮收到姚天禹的消息时，人已经坐在爱樾科技的会议室。
贺争要跟着来给她撑腰，她知道他通宵赶方案，没让他来，把他赶回家睡觉了。
闻阮今天是带着五部投资经理罗子雯和小将倪飞来的，本来也计划带张奇，张奇不在，说是一大早跑出去做市场尽调了。
偌大的会议室，闻阮带着罗子雯和倪飞坐在一侧，林昊和爱樾几个高管坐在对面。
半个小时前，爱樾的核心管理团队已经开了会，林昊终于愿意接受资本，爱樾的众高层们本就很高兴，听说是要跟铭合签，他们自然也没意见，毕竟铭合的实力摆在那。
唯有一点，铭合要的股份太多，有合伙人觉得不合理。
会议上争执不下，于是原定的签约仪式，此刻变成了谈判现场。
此刻，一位姓朱的合伙人手里拿着两份文件，指尖点着左边那份投资条款清单，朝闻阮道：
“闻总监，实不相瞒，刚刚荣立资本的姚总监送来了他们的诚意，铭合注资一个亿要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荣立比你们多投两倍，只要百分之十。”
他微微一笑，“贵司给的诚意，远远不如荣立啊。”
罗子雯和倪飞互看一眼，心说完蛋了，这还谈屁啊，荣立这是砸钱不要命的玩法，他们要是爱樾高层，果断选荣立啊。
闻阮抬头看向那朱姓合伙人。
此人寸头宽脸，上三白眼，细长的眼尾眯着，满脸写着‘给不起荣立的条件就滚’。
闻阮淡淡扯唇，转头看向主座上的林昊，“林总，我想问一句，朱总手里这份荣立的‘诚意’，您事先知道吗？”
林昊的脸色不太好看，“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
铭合要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虽然是有点多，但这是昨晚他跟闻阮他们谈好的，他已经答应了。
刚才开会的时候，朱总虽然提出股份的问题，但一直是可以商量的平和态度，也没提荣立，更没拿出荣立的这份方案。
现在突然来这一手，直接让他在闻阮面前里外不是人了。
荣立给的条件确实太好，好到此刻会议室坐着的众爱樾高层们都没看到林昊眼神的暗示。
他们也并非不守承诺，如果铭合能给到荣立的条件，他们自然是支持铭合的，如果不能，今天这个签约还是要慎重。
林昊眉头蹙得紧，他正要直接拍板，闻阮忽而开了口。
“朱总给我要诚意是吧，没问题，”闻阮侧身朝倪飞道：“倪飞，把我们的合同改了。”
倪飞今天做记录，拿了电脑，他正暗叹今天白来了，突然就被点了名，忙打开电子版的合同，“老大，怎么改？”
闻阮：“注资金额不变，铭合要爱樾的控股权。”
倪飞：“啊？”虽然老大很拽他很喜欢，但这样真的不怕被打吗？
罗子雯：“？”今天要是被打了，应该算工伤吧。
爱樾众高层：“？？？”没听错吧！
“控股权？”朱总先叫出声，“闻总监，你在开玩笑吧？”
闻阮唇角微扬，“是朱总先开玩笑的。”
她视线扫一圈对面爱樾众人，似笑非笑。
“刚才听林总介绍，诸位都是爱樾的核心团队，都是有脑子的聪明人，我不信大家心里对爱樾的真实估值没一点数，凭良心讲，就现阶段的爱樾而言，铭合给的数够高了，要的股份也合理。”
她目光转向朱总。
“朱总要是觉得荣立给的诚意高，那朱总就去找荣立，我没意见，只是友情提示句，朱总用脑子想想，荣立凭什么给你们这么高的诚意？”
她指指自己，笑道：“因为我，姚曼跟我较劲呢，她出这个价，不是你们值，是我值这个价。”
“朱总，海城有实力的VR游戏公司不止你们爱樾，铭合并非爱樾不可，我不拦着你们另攀高枝，但丑话说在前头。”
“今天我过来，是跟你们林总谈好了条件的，你当着我下属的面，拿荣立压我，让我很不舒服。”
闻阮指尖点着桌子，微微笑着。
“你可以打听下，我和我们贺总都不是好人，特记仇，今天你敢签荣立，明天我就签你们的竞争对手，去年的凌一科技和朝策你应该听过吧。”
“荣立支持的是凌一，朝策差点毁了，如今呢，凌一完蛋了，朝策火了，知道朝策为什么火吗？因为背后是我们贺总推了朝策一把。”
“姚曼现在给你脸，是跟我较劲，一旦我对你们不感兴趣，或者我去投别的，凌一的昨天就是爱樾的明天。”
“朱总，你敢帮整个爱樾科技的员工做主，替爱樾赌这一局吗？”
她美眸流转。
“大家时间都挺宝贵的，现在请朱总给个明示，如果朱总坚持签荣立，我服你，我现在就滚蛋，如果朱总觉得铭合还行，我现在让倪飞把新合同打出来。”
新合同.....
这态度就很强硬了，要么不签，以后我签竞争对手搞死你，要么签，但是你现在得按我的规矩来，交出控股权。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朱总傻眼了，他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
一大早，他接到姚威一个心腹副总的电话，说这是他们荣立集团大小姐第一次负责项目，给个面子，他们可以拿出最高的诚意。
他知道是因为闻阮，林昊才松口愿意接受资本，他也知道，林昊跟闻阮已经谈好条件了。
但荣立给的条件实在是太丰厚了。
行吧，他确实是拿了点好处，但他也确实是为了公司着想，他帮公司争取到最大的利益啊。
他就是想逼闻阮再拿点诚意出来，现在好了，她直接把他架起来了。
——你敢帮整个爱樾科技的员工做主，替爱樾赌这一局吗？
她又提凌一科技，又提朝策，他怎么敢赌？
万一他押错了注，他自己无所谓，爱樾其他人不得撕了他！
气氛僵持中，朱总不吭声，其他爱樾高层一看情况不对，面面相觑，这时候才纷纷表态。
“闻总监，朱总只是提个建议，代表不了爱樾，我们爱樾的老板是林总，不如就按林总跟您谈好的，现在就签约吧。”
“对对对，本来也该按林总跟您谈的。”
“......”
闻阮转头看向林昊，林昊心里也明白，闻阮刚才一直朝朱总开炮，没带上他，就是给他留着颜面和退路。
她帮了他大忙，又给他足够的脸面，他自然得有诚意。
“闻总监，今天错在我们，我跟你道个歉，这样，注资金额不变，爱樾再让出五个点，你看这样行吗？”
闻阮笑容灿烂，“当然，林总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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