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牙疑惑的看着崔敬，眼中十分不解。
他虽然跟崔敬朝夕相处了许久，可他却觉得跟崔敬之间好像隔了一座大山。
山间萦绕着许多雾气，让他始终没办法将崔敬看明白。
崔敬虽然开口，想让屈牙帮他做件事。
可他心底却还在犹豫。
“屈队长，你说现在的陛下是好还是不好？”
屈牙正等着崔敬吩咐的时候，却听到崔敬问出一个如此大逆不道的问题。
“什……什么？”
屈牙抬起头，怔怔的看着崔敬，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擅自议论皇帝，这若是被人知道了，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崔敬温和的看着他，说道：“无妨，这里没有外人，你我之间的谈话不会有任何人知晓。”
屈牙松了口气，既然没人知道便好。
可即便如此，他也依然不敢谈论。
见他不说，崔敬只要自言自语起来。
“昌明帝重用奸臣，在朝堂上大搞平衡之术，致使天下百姓民不聊生，此其罪一也。”
“昌明帝嫉贤妒能，将扶持他上位的虞国公赶走，与那些奸臣一起害死金帅，错过一举消灭蛮人的时机，并坐视蛮人不断壮大、不断侵入我大俞，此其罪二也。”
“昌明帝任由奸臣结党，致使朝堂党争不断，偌大朝堂、偌大朝廷竟无一人真心为百姓做事，正所谓上行下效，坐视贪官污吏草菅人命……”
崔敬正襟危坐，不断细数着昌明帝的罪状。
屈牙站在他对面，神色越发慌乱起来。
“别……别说了！”
屈牙震惊的看着崔敬，没想到一向处事圆滑的崔管事竟然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然而，崔敬却看都没看他一眼，便继续细数着昌明帝的罪状。
一桩桩、一件件！
俱是铁证如山！
当崔敬细数完这些罪状，屈牙已经无力的瘫在地上。
他想让崔敬别说了，但崔敬不听他的。
他下意识想去捂住崔敬的嘴，可他却始终无法抬起自己的胳膊……
“屈队长，你说昌明帝犯下如此大罪，他该不该死？”
崔敬看向屈牙，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自己胞兄崔云的模样，以至于后面的语气竟然带着丝丝杀气。
崔云！
不仅是他的胞兄！
更是金帅的二十名贴身亲卫之首！
不论是文韬武略，还是排兵布阵，完全可以担任一方大将！
但因为崇拜金帅，崔云甘心只当一名贴身亲卫，始终追随在金帅身边。
当金帅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含冤入狱时，崔云四处为金帅喊冤，后来死的不明不白！
这笔账，崔敬一直都给昌明帝记着！
或许，许多人都觉得害死金帅的是朝堂上那些奸臣。
但身为隐龙的崔敬却清楚的明白，如果没有昌明帝的默许，那些奸臣绝对不会有这么大的胆量！
或者说，就算是有如此胆量，也没有那些手段！
别的不说，光是让金帅返回的那些金牌，也都是昌明帝亲自让人发出去的！
金帅之死，死于奸臣嫉贤妒能、争权夺利，更死于昌明帝的无端猜忌！
而崔敬的胞兄虽然并非死于昌明帝之手，可若不是因为昌明帝猜忌金帅，崔云也不会无端死去。
看着崔敬掷地有声的模样，屈牙突然感觉有些迷茫。
崔敬为何会说出这些话？
莫非，他竟然早有反心？
这一刻，屈牙想的不是崔敬会不会杀死自己。
而是，崔敬的行为会不会拖累楚白！
“崔……崔管事，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屈牙呆呆地看着崔敬，始终不明白崔敬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
“屈队长，你说昌明帝该不该死？”
崔敬扭头看向屈牙，语气平淡的问道。
就好像，他说的并不是皇帝该不该死，而是一只蚂蚁该不该死。
屈牙浑身一颤，仍旧不死心道：“崔管事，你究竟是怎么了？你莫非是要害死东家吗？”
闻言，崔敬的眼神马上缓和了许多。
他摇摇头，道：“非也，我之所谋，对东家百利而无一害。”
屈牙转了转眼珠，质问道：“崔管事，莫非你要造反？”
崔敬再次摇摇头，道：“如今有许多人正在谋划，要让昌明帝死无葬身之地。”
屈牙瞪大眼睛，再次质问：“这些人中，可有崔管事你？”
崔敬继续摇头。
“崔某不在其中。”
“那你怎知？”
“有人找过我，但我未曾同行。”
“既知有人要害陛下，你为何不阻拦？”
“昌明帝昏君也，他若死，大俞必可重铸新生！”
屈牙一下说不出话来，他并不知道金帅当年宁愿死也不愿意造反的原因。
他只知道，这个天下便是皇帝的。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同情金帅！
他也痛恨昌明帝！
可，他从来都没想过造反。
许多时候，他也曾经想过若是换个皇帝就好了！
可问题是，谁又能保证就算是换个皇帝，就一定比现在的皇帝要好？
这么多年来，无数平头百姓都像他一样从来都只会被动接受，从不敢主动向上。
那些达官贵人们想的，从来都是让百姓们苦一苦。
而这些底层的小人物，想的却是熬一熬。
但他们熬了那么久，却始终未曾熬到一个可以出头的日子。
“崔管事，慎言！”
屈牙的呼吸急促许多，眼睛都开始发红。
崔敬看着他思忖片刻，最终突然一笑道：“罢了，或许也是那狗皇帝命不该绝吧。”
屈牙眉头一皱，问道：“此言何意？”
崔敬笑道：“没什么意思，我虽然恨不能让昌明帝立刻去死，但却有人不想让他死，我现在希望屈队长做的，便是让这个不希望昌明帝死的人活着。”
听他这么说，屈牙更加不解。
崔敬这一番话云山雾罩，让他听不明白。
“方才我听到外面有不少动静，若我所料不差，或许平安侯此刻被人围困在进城的路上了。”
崔敬这次没有隐瞒，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什么？”
屈牙愣了一下，惊讶道：“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敢围困侯爷？”
崔敬盯着他，幽幽吐出两个字。
“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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